当然此役丁奉也脱不了干系,至少在东关的部署,诸葛恪便完全听从了丁奉的建议。
不过诸葛恪自己打的战,心里当然有数。若是真诚地看待此事,丁奉自当不是主要责任,问题还是他诸葛恪!
因为丁奉之前说什么、要拿秦亮做垫脚石,并在魏军冲上东兴堤之时,主张与魏军大战;一切主张,都是在与秦亮交手之前罢了。
而诸葛恪是在东关大战不利之后,才犯下的决策大错。连不知者无罪的借口、也是谈不上!
诸葛恪再度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不动声色地试探道:“羡溪那一仗,或许不该打的?”
丁奉沉吟不已,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丁奉才道:“马兵抵达战场之后,一时间的机动很快,有时确实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比战船好使。”
“唔……”诸葛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当然还不止这个原因,秦亮军的战力、军纪、战术都堪称精锐,正面步战时吴军也要差一些。
那些山越精兵,就是诸葛恪亲自训练出来的。诸葛恪当然明白,治军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仿若那些舞姬,上台那一会表演得好不好、自然要看临场发挥,但还有更重要的地方,便是观众看不见的平时训练!在军中则是如何编制行伍,如何激励将士,如何训练战术,如何保证饮食充足,都会在战场上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丁奉提到的忠武侯诸葛孔明,也是擅长治军,而且还擅长理政、外交,可谓全才。汉国国弱民少,忠武侯也没太多震惊世人的斩获,但他就是能在西线压着曹魏打。
刚才丁奉拿秦亮比忠武侯,此时诸葛恪一寻思,其用兵气度还真的有点像。毕竟能让丁奉这样自视甚高的人、说话变得保守起来,绝不能只靠运气。
诸葛恪年少成名,经历大小战役无算,哪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东关大战半日,一出手、诸葛恪就知道有没有了!
但直到现在,诸葛恪才终于懊悔不已,追悔莫及!如果光阴能够倒流,他当时其实是机会脱身的阿。
东关大战结束,天已经黑了,夜色能掩护大军顺利脱离战场,此乃天时。往东走十来里,便能到羡溪,循着羡溪东下,还能找到城池据点稳住阵脚,此乃地利。当天吴军根本未遭击溃,各部都保持着队形和战斗力,不经历一场大战、不可能溃散,此乃人和。
如果诸葛恪当机立断、直接放弃此役,败局避免不了,东关、濡须口等地丢失也没办法,但损失不会如此之大。
最起码他辛辛苦苦多年积攒下的数万山越兵,不至于一天之内就损失大半,大吴军力也不会伤筋动骨!
现在元气大伤,江北地盘也是保不住的,各处要地全都要丢!没有军力的有效威慑,许多地方根本守不住。
“唉……”诸葛恪忍不住,仰天长叹了一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缓缓道,“真是天不遂人愿阿。”
本来在淮南还有进攻形势的局面,一下子变成了全线后退、艰难自保的情况。急转之下,其中失落,其中苦楚,又与何人言说?
何况诸葛恪现在自身的性命、前程都有危险了。诸葛恪情知要不了多久,便要被迫回建业述职。
此时他肠子都悔青了,却顾不得去多想。他不得不想起了一个人,朱异!
当时丁奉也劝过诸葛恪、慎重决策,但朱异才是力主退兵的关键人物!
最麻烦的是,朱异的叔父朱据,乃太子那边的死忠。诸葛恪其实也算是支持太子的人,当然还包括丁奉以前的旧主陆逊。
于是诸葛恪再次开口试探道:“朱丞相早已到了徐塘,却一直按兵不动。我派人去催促他攻打东兴堤,他也是拖拖拉拉,那么近的距离,一整天都没到!”
果然丁奉道:“朱丞相似乎对全局影响不大。”
诸葛恪摇头道:“贼军离开东关,仓促追击我军,其后路完全在朱丞相的兵峰之下!濡须山七宝山二城、东关关城也仍在我军手里,朱丞相若是及时出手,与守军里应外合,便可先断了秦亮军的后路;魏军必然惊慌,怎能让秦亮军集中主力,对我发起奋力一战?”
丁奉皱眉不语,显然不是很赞同诸葛恪,但没有再争论。毕竟太子这边的人,有资格站隊的,还得陆逊、朱据那样的地位,丁奉当初只算追随陆逊的立场罢了。
有些事并不是那么简单,还不是看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