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阿。
非常漂亮的人、其后辈往往也会相貌平平,乃因美丑有时候很玄乎,是一种整体感觉。并非眼睛大或小、嘴唇厚或者薄、腰长或者短之类的标准可以度量;也许五官躯干都比较匀称,但组合起来就是没有某种神韵!
就像金乡公主,明明长得并不纤弱,年纪还不小了,但那眉宇间的迷离、眼神举止间的婉约、出尘的气质,甚至会引起人的联想,给她加上清澈潭水、典雅幽静的山庄之类的意境。那股子劲,别人学都学不来,长相也不是那个感觉。
大伙客气了几句,阿蘇便将宾客引入厅堂入座。秦亮客气了一番,要以亲戚兄弟关系、主客之别入席,坐在了侧首。阿蘇也没坐上位,到对面的首席入座。妇人都坐到了阿蘇那边,嵇康坐到了秦亮的侧面。
席间就这么几个人,秦亮除了与阿蘇说话,最好的交谈对象就是嵇康了。而且他今天赴约、本来也准备与嵇康谈几句。有些话不好明言,但人们在交谈之中,其实很容易就能表达出准确的态度!
秦亮趁着转动身体,目光又从对面扫过、看一眼很久没见面的金乡公主。这时他倒从余光里发现,长乐亭主也很关注自己的言行。但是金乡公主对他却似乎稍显冷漠的样子,难道她有点变心了?
这时秦亮自己选择话题。若是没文化的人,偶然遇到嵇康这种名士,说不定会好奇:尔等聚众、嗑五石散之后又喝酒,高兴的时候真的会躶露跳舞吗?是不是没事的时候,便喜欢晒太阳捉虱子阿?如同大娘见到回乡的年轻人,便会问结婚没有、孩子多大、工资多少。
但秦亮当然不是那种人,面对嵇康这样的魏朝最有文化的人之一,又喜欢玄学,秦亮便开口问道:“以叔夜之见,道是什么样子?”
嵇康至少没有随便应付秦亮,想了一下才说道:“当宇宙只有混沌之气,便有道,看不见、摸不着、听不见、握不住,人无法感知,故不可言说。”
两人对答了一会,金乡公主便轻轻转头、看了长乐亭主一眼,她的眼神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显然金乡公主已经感觉到了秦亮的态度,对嵇康没有太大的恶意。但不知、长乐亭主读懂了她姑婆的眼神没有。
金乡公主公主好像在说:手握大權的大将军,若非对嵇康惜才,会有兴趣谈这些东西吗?
气氛一下子有了一股子清谈的味道,倒是时下流行的聚会风格!
以前士人们坐到一起,喜欢评议,便是八卦朝廷的用人是否恰当、谁谁品行差竟然偷妇人内衣、某人举荐过我所以品德很高尚,诸如此类的内容。但近些年大家开始玄谈了,尽说一些与现实关系不大的东西。
秦亮却道:“但是我听一个道士说,混沌之气等物,有人能看到、或是感知到。不是悟,而是直接能感官到,便如我们看到这衣服是褐色。”
本来充满哲学思辨的清谈气氛,忽然又被秦亮拉回了奇闻异谈般的感觉。
连阿蘇以及妇人们也露出了好奇的眼神,一副倾听的模样,显然人们对于秦亮口中说出的奇闻很当回事。
但秦亮不是在故意胡扯,他确实想谈谈这个话题。毕竟是权臣,他可不会为了谈而谈;哪怕陪坐的人是才华横溢的嵇康,他也只想谈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嵇康揉了一下饱满的额头,皱眉道:“竟有这等事?但仆无法感知到,仆亦非那人、自然也不知他的感知是什么样。”
嵇康简单两句话,又从老子扯到了庄子。
秦亮便道:“我寻思,道士修炼的东西,也是来源于道家。叔夜乃大魏最有学识的几个人之一,必定远超道士。但叔夜亦不知此事,显然那东西与学识深浅毫无关系。”
嵇康想了想拱手道:“仆不敢当此谬赞。”
秦亮笑道:“此言不像叔夜的性情阿。”
金乡公主听罢露出了一丝微笑,阿蘇跟着笑了一声。
秦亮虽然面有笑容,心里却微微有点失落。刚才他并不是在吹捧嵇康,嵇康对道家的研究很深,明摆着也是魏朝极其聪慧的精英知识分子,诗赋文学、学术音律,都能在青史上留下痕迹,当然有真才实学,绝不只是放浪形骸装模作样。但这种人都闻所未闻,陆凝的隐士师父、说不定只是个大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