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秦亮就来到了前厅阁楼,穿戴好青色官服、笼冠,印绶等一应俱全,等候持节者羊耽前来。
昨日听闻皇帝要直接策封晋公、秦亮确实有点惊讶,但细思之后,仍觉得对于大事的推进、此事还不足以产生多大的影响!
若是人们讲点实在的。皇帝给策封一个晋公,对标的是当年的魏公;秦亮只要还要点名声,便不可能直接接受,说不定弦外之音、还暗指秦亮有不臣之心!毕竟之前在东堂、宣读过一份皇帝赏赐诏书了,便是为秦亮增加食邑三千户。
如今因为皇帝追加一个虚假的态度,就能够弥补以前的巨大矛盾、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吗?
密谋刺杀、毌丘俭起兵谋反,都与皇帝脱不了干系!相比之下,前阵子皇帝在太学造势、想要亲政,诸如此类的事还是小节!
但若讲明面上的虚套说法。秦亮作为臣子,并没有废帝的名分,须得郭太后下诏才行,理论上并不是秦亮去废帝。何况秦亮建议上书,也会加一句、如伊尹霍光故事。这事就不再是、秦亮与曹芳两人之间的问题。
汉朝权臣霍光,后代涉嫌谋反被灭族,但霍光自己并没有谋反。他手握大权、且皇帝无道,却没有取而代之,维护了汉室社稷;这事在后来其实是正面事迹。
加上如伊霍故事,就跟如萧何故事一样,属于一种声明。所以朝廷给予大臣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的殊荣之时,一定会有一句“如萧何故事”,就是让大家想想萧何、他不是没有篡位吗?
除此之外,秦亮还权衡过别的事。
他现在完全没有退路,一旦失去大權,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这一点比当初司马家的处境还要糟糕,因为河内司马氏家大业大,如果不把野心暴露出来,就算家势下滑了、极可能也不会灭族。
既然不能回头,那也没必要捂得太严实。让策封走一遍过场、大概并非坏事,增加一下声势,却没有留下话柄!
曹芳这个皇帝的策封,跟预定的曹启还是有所不同。曹启不到七岁,将来如果被秦亮推举上去,曹启的诏书,在天下人眼里不就相当于、秦亮自己夸自己?
因此秦亮什么也没做,打算是以不变应万变。皇帝要送策书,便让他送!只不过谋划好的大事,最好往后稍微拖延一段时间了。
偏厅外的光线越来越亮,太阳还没出来。
秦亮放下手里的筷子,将粥碗推到一边,便拿起了一卷文书来看。只见王康也放下了碗,秦亮便抬头道:“卿等继续吃饱,估计使节还有一会。”
王康道:“仆平素一天吃两顿,差不多饱了。”
几个属官似乎仍有点緊张。因为秦亮刚刚暴露出某种迹象,他们估计尚未习惯。
反倒是秦亮换了个放松的姿势、盘腿而坐,又把卷着的纸顺手展开。在大魏生活的这十多年,经历的风浪确实不少,他不是没有恐惧之心,只是好像有点麻木了。
大伙又等了一阵,却不料太常羊耽没到,反而是宦官张欢先来。
朱登将张欢带到西厅,张欢揖见罢,便走到秦亮身边,俯首低声道:“大将军,皇太后殿下暂且把策书收走了。”
秦亮一怔,片刻后才发出“哦”地一声。
张欢又附耳道:“殿下之意,策封不妥。故遣仆出宫,与大将军商议。”
秦亮思索了片刻。郭太后是可以信任的盟友,既然她有自己的看法,那依她好了。因为这件事不像新皇的人选,秦亮定要坚持己见、非得不选曹髦!
很多事就是这样,怎么选择都可以,只是考虑的角度不同罢了。秦亮当然要顾及郭太后的感受,毕竟曹芳早就说过一句话、从今往后与郭太后的母子关系恩断义绝!
于是秦亮点头道:“这样也好。”
秦亮回顾左右,松了口气道:“宫里收回成命了,皇太后殿下的意思。派人去大门门楼,把人撤了罢。”
不太宽敞的厅中出现了一阵议论声,几个属官相互交谈了起来,王康起身拱手道:“仆去传令。”
张欢也拜道:“大将军,仆不能久留,这便要回去复命,请告辞。”
秦亮还礼,仍叫朱登送张欢出门。
……事情有些曲折反复。然而策封、策封不受、策书未发,都是不一样的,无法等同于什么都没有发生。所谓雁过留痕,大抵如此。
尤其是此事已经安排了使节,消息便不止于中书省。至少使者羊耽等人是知道的。
太常羊耽收到皇太后殿下的诏命,自然立刻取消了行程,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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