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要让你有死无生……”
帐外静谧无声,仿佛圣女已经去的远了,颉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忽然咆哮着掀翻一张胡桌。
也就在这时,远处幽幽传来一声叹息,无比落寞道:“倘若不是为了草原,我十六年前就想死了,我收养玲珑培养传承,就是盼着自己早早死去,颉利,希望你真能带领突厥人威压天下,让所有草原子民再也不缺乏衣食,你颉利什么时候做到,我乌丝阿月什么时候去死,不用你来寻仇,我自己可以动手,十六年前,我就活够了。”
声音曼曼,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苦楚,汗帐众人面面相觑,颉利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
草原明月,格外皎洁,圣女大祭司背着老妪急速掠驰,所过之处激起无数枯草飞舞,圣女忽然停住脚步,望着月光下已经泛黄的草原,幽幽道:“才是七月,草已泛黄,要刮白毛风了,这是百年难遇的大灾难。”
老妪突然在她背上挣扎几下,喉咙荷荷发出浑浊之音,道:“丫头,你真要派人去杀汉人?”
圣女默然无语,好半天才轻声道:“我是突厥的圣女大祭司,三阿娘,对不起……”
老妪挣扎更为剧烈,大声道:“你放我下来,我要回中原。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她虽然是个老妪,但是内心里却向着大唐,而今听闻草原要去屠戮中原,老妪只想苟活一条性命回去报信。
仗义每多狗屠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在这家国大义之前,即使一个老妪也懂得选择。她虽然一生被丈夫殴打,活的也是艰辛无比,但她心里自认是个汉家媳妇,她担心大唐会被突厥人杀的太多。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年老体衰,她只想强撑着回去能报个信。
可惜圣女把她死死扣在背上,轻声劝解道:“三阿娘,别闹了,你年老体衰,单靠自己回不了中原的,你跟我去祭祀神庙吧,我陪着你渡过你的晚年。”
“老妇不要。”
三阿娘大叫挣扎,忽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从圣女背上挣脱。
她一下摔到地上,浑浊的双眼全是热泪,但她似乎没感到疼痛,坐在地上呓语般道:“老妇是大唐子民,我死也要死在中原,我男人死了,我儿子也死了,我不能死在突厥,我要埋在汉人的土地上,丫头,三阿娘求求你,你放我走吧。我要回中原,我要回自己的家啊……”
圣女眼睛明显也变得湿润起来。
她缓缓蹲在老妪面前,柔声道:“三阿娘,村子里已经没人了,您回去谁来照顾你,阿月心里放不下。”
“那我去长安!”
老妪语气忽然变得坚定,几乎奋尽力气道:“我要去找崽崽,我让崽崽养我老。”
“崽崽?”
这简简单单两个字,瞬间让圣女身躯一晃。
她下意识转头南望,看着草原的南方怔怔出神。
老妪看她如此,内心顿时升起一丝渴望和祈求,忍不住道:“丫头啊,你虽然是突厥人,可你男人是汉人啊,你嫁了他就是汉人的媳妇,你不能派人去杀汉人啊,否则以后见了崽崽,你如何跟孩子相认……”
圣女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只希望他能明白,他的母亲是突厥人。”
眼睛再次睁开之时,已经变得坚韧决绝,忽然把老妪从地上抱起来,苦涩道:“三阿娘,别怪我。”
老妪顿时眼泪磅礴,知道再也劝不住对方,挣扎着对圣女连踢带咬,呜呜道:“我不认识你,我要回中原,丫头,求你看在当年我照顾你的份上,放我回去吧。”
可惜圣女再也不为所动,抱着她急速向草原深处疾驰。
月色之下,一个老妪呦呦而哭,声音撕心裂肺,似乎担忧自己的故土。
民族大义之前,连一个老妇也懂得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