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的匪寇当逾千数。”
寿哥忽道:“前日张永密奏,已剿灭太湖水寨三处,斩匪七百余,俘虏近千,解救松江被掳百姓百三十人。”
沈瑞立刻精神起来,满脸喜色道:“太好了!”然后才想起客套话来,忙又补充道:“恭喜皇上!”
寿哥瞪了他一眼,又撑不住笑了,“朕知道你惦记你老师,不用这么刻意谨慎。”
沈瑞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跟这个时代的人比起来,他还是始终没法把忠君思想放在首位。
说起胜利,谈话的气氛就松快了许多,寿哥笑指沈瑞道:“朕原就觉得你功夫不错,现下瞧你这般关心战事,不若在锦衣卫里与你找个官职,早早同你老师一道替朕剿匪去吧。”
沈瑞苦笑道:“我虽也有些浅薄武艺,于排兵布阵上却是一窍不通,不过匹夫之勇罢了,岂不误了皇上的事?皇上还是许我好好走科举之路谋个出身吧。”
寿哥掰着手指算了算,又叹气道:“你上次要是中举了便好了,如今等出孝再考,朕还得等上几年才能用你。”说着又瞪眼睛道:“你可要好好读书,一举过了殿试。要不然,三年再三年,朕可没那耐烦等你!”
沈瑞也玩笑着躬身长揖,道:“学生岂敢给陛下丢人。”
“哈哈,说的好,”寿哥大乐,从座上站起,负手走了两步,一派威仪模样道:“勿要丢朕的人。”
沈瑞都无奈了,佯作喏喏应了。寿哥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只当玩笑带过。
其实寿哥心底还是颇为遗憾,沈瑞若是这会儿就是个官儿就好了,自己手里信得过又用得上的人着实太少了,阁臣、太监、勋戚各有各的心思,嘴上谁不说忠君,眼睛只盯着权势。
从他向高文虎挑破身份那一刻起,就已是打定了主意要培养自己得用的重臣了。
沈瑞原就是他宫外的朋友,又是杨廷和的女婿,自然也是好人选。所以寿哥此来,不光是要来问清楚宁藩那桩案子,也是想试探沈瑞是否可用。
又踱了几步,寿哥已到了沈瑞近前,在他身侧坐下,盯着沈瑞道:“沈瑞,依你先前所说,祸乱松江的水匪约莫千余人,剿匪也剿了千余人,你看,这水匪可是剿灭殆尽了?可否班师回朝?”
这便有了考较的意味,沈瑞虽不知小皇帝这是在进行心腹重臣入门考试,却也不会放弃这样好的表现机会,何况还是要为老师王守仁多争取一下的。
当下沈瑞斩钉截铁道:“太湖之大,所容匪寇绝不止千人。我虽不通兵事,但按常理,也当乘胜追击,平荡太湖。勿论是真匪,还是什么人别有用心,都当彻底剿灭,以绝后患。”
其实按照单纯的盗匪来论,太平年间,千余人的水匪团伙已是不小了。但若是想到太湖是宁藩养兵之地,宁藩既有反意,就不可能只养千余人——那还不够给动辄几十上百万的朝廷军队塞牙缝的。
这种时候不趁热打铁一举端了他的水寨,还留着日后造反不成。
然寿哥却道:“如今宣大也在用兵,平荡太湖耗费弥多。”
沈瑞心思电转,还是决定照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先道:“我不通刀兵事,只有些粗浅的想头,若是不妥,还请皇上恕罪。”
见寿哥点头,沈瑞又道:“太湖用兵皆出自南京,并不影响边镇战事。至于粮饷,既成水寨,总有些屯粮养着全寨人,况且这群强盗刚从松江劫掠一番,寨子里当是钱粮丰足,依我浅见,竟不需耗费国库丝毫,皇上将所剿钱粮恩赏几成与大军,便可就地补给,继续深入太湖剿匪。”
以战养战的法子也不新鲜。
原则上,剿匪所得应上缴国库,不过哪个会傻到把所有战利品都上缴的,从将军到兵士都会私扣些东西就是了。
如今不过是化暗为明,以赏赐的名义,让他们就地补给罢了,也缓解了朝廷负担。
寿哥却依旧摇头道:“书生之见。朝中怕有得吵,此例一开,往后剿匪杀良冒功的怕就多了。”
沈瑞倒还真没想过杀良冒功这种事考虑在内,他微微皱眉,道:“可不可以作为特旨,只破例这一次。这次也却有特殊之处,一则,若某人是有心,想那豢养水匪之所在当是相对隐秘,不易为人所查才是。那周围便应少有人烟,大军进剿,误伤百姓的可能不大。”
说白了,宁藩不会傻到把私兵放在朝廷眼皮子底下的。
寿哥眼神闪了闪,却并未开口。
“重要的是,张永张大人是皇上信得过的大伴,”沈瑞肃然道:“而我恩师王守仁,人品高洁,皇上亦是知人善用,方使他配合张大人。相信他们定会约束部下,秋毫无犯。”
寿哥一扬眉,“这话与朕说,行。如何说服内阁?”
沈瑞直视寿哥,认真问道:“皇上可曾想过养一支水军,以防‘倭乱’再起?”
寿哥眼睛微眯,嘴角抿成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