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小吏下去。
放下已经空了的茶盏,韩冈沉吟着,突然间两手一拍,要上京的司马光这一回应该是有处去了。
司马十二对金石的爱好那是有名的,在史学上的造诣更不必多说。就是不知道岳父大人答不答应了——司马光肯定是不会放过踩上新学两脚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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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这段时间很活跃,这让向皇后很是头疼。
原本亲眼在宫宴上看见天子发病,台中准备请太后垂帘的御史占了大半,但第二天,一听说是皇后垂帘,就变成了回去针对二大王写弹章。可再等到听说二大王发疯,刚刚写到一半的弹章,也就写不下去了。
弹劾一个疯子,没有任何意义。甚至对于皇后和太子——包括还有清醒意识的天子——来说,公示二大王发疯,比证明他是装疯,有更多的好处。
御史们不是蠢货,绝大多数都立刻将自己的奏章给烧了,只有一两个糊涂鬼。不过他们将奏章地上去后,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向皇后将之留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当那动荡的一夜中的更为具体的细节从宫中流传出来后,乌台上下又重新躁动起来。王珪——这名身负皇恩,却在定储之事上犹豫不定的宰相,成了御史们的新目标。
一个个将笔杆化作投枪和利箭,瞄准了王相公的脑门,使足了气力射了过去。
相州的祥瑞早就丢到了一边,向皇后看着桌案上高达尺许、来自御史台的弹章,脑中就是一阵阵的抽痛。
是该留中吗?
向皇后犹豫不决。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纵使是中人之姿,也能锻炼出掌控朝堂的能力。可在眼下。没有任何处理政事的经验,甚至不知该如何保持朝堂上的平衡,就算是后宫,在过去,管理者也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或者宰相有足够的威望和能力,也能帮着做出决定。但王珪不行,向皇后绝不会去信任他,也不可能让王珪自己处理弹劾他自己的奏章。地位更高的王安石又不可能为这件事而开口。其他宰执更是怕惹火烧身,躲还来不及。而可以信任的韩冈,碍于身份,却不肯答应参与朝廷政事。
她只能去询问她重病的丈夫。
得到的回答是留中。
向皇后依言做了。可是到了第二天,向皇后只能看得见堆在自己案头上,来自台谏的那一叠奏章,又比昨日高了一截。
她所能做的,就是继续留中。
而王珪在这时候,也只能避位待参。
“若是天子听政,做出了留中的决定后,他的态度,就不会让人误会了。”韩冈在家中对妻子叹着。
“但皇后的确不想让王相公出外。”王旖的声音低了点,“这也是官家的意思。”
只是饭后的闲聊而已——刚刚从宫里回来的王旖,向韩冈提起了向皇后为了那些弹章到底有多头疼。
“你当是明白,卒中一病,其病情是很难好转的。一旦疾作,即便救回来,也只能苦捱拖时间。”韩冈在自家妻子面前并不讳言,“一年?两年?还是只有半年,甚至三个月?”
王旖脸色发白,韩冈的话若是传出去,对他们一家老小来说实在是很危险。
“当然,为夫是觉得天子能够吉人天相,但御史台中人可能并不这么认为。”韩冈笑了,笑得冰冷,他自然能感觉得到天子赵顼想维持朝局稳定的想法,但天子的想法,现在还能压得住多少人,“在乌台众人看来,这个时候,讨好皇后是最重要的。即便他们明知天子想要维持朝堂稳定。”
讨好皇后才会最要紧的,或者说,他们自认是在讨好皇后。或许天子要保住王珪,但皇后呢?聪明人都知道皇后对王珪是什么样的看法。
皇帝已经病重!太子依然年幼!听政的……现在是皇后!
朝局的稳定,并不取决于皇帝或垂帘的皇后。还要看他们本身的执政能力,以及朝臣们在这个局面下个人的想法。
“除非能有则天皇后的手段,否则就必须倚重宰臣。”韩冈冷笑着,“是吕文靖【吕夷简】之于章献明肃,是韩忠献【韩琦】之于慈圣光献。可现在呢?”
韩冈一开始没有想得那么多,但当他看到这几天朝堂上的变化后,就算再漫不经心,也是看明白了。
骤雨将至,人力岂能挽回?
人心思乱,又岂是重病待死的皇帝所能阻止的?
“西京那边,又岂会甘愿坐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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