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括又问道:“玉昆你是不是打算将漕司治所安在襄州?”
韩冈点头:“襄阳是漕运源头,襄州比洛阳更合适。”
“那你最好能留一两个心腹之人在唐州,这样你我也好联络。”
“也好,我这里正好有两个合适的人选。”韩冈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前两日还在洛阳的时候,李楚老【李南公】说他的次子在工程营造上小有才干,想荐他入我幕中。等李二衙内来了之后,我会安排他也留在唐州,在存中你身边听候差遣。李楚老是聪明人,当能知道我的心意。”
“李南公的次子?好像是是考了好几次进士都没有得中的那一个,听说都已经弃了功名,出去云游了。还当真敢推荐了过来。”沈括无所顾忌的嘲讽着:“李楚老要是能少些私心,也不至于四十年宦海,才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韩冈笑了一笑。沈括说得其实没错,李南公自然是看到了打通襄汉漕运的好处,才想方设法的把他考不上进士的次子塞进韩冈的幕府。不过李南公是转运副使,漕司中的许多事少不了他帮手,韩刚也不介意来个闲人分功劳,“李楚老家学渊源,想必他的次子在治事上,也能有所助益。”
韩冈与沈括一直聊到了深夜,回到了寅宾馆,短短的睡了两个时辰,韩冈又起来和沈括去了城外,查看即将成为襄汉漕运主要通道的泌水和堵水。
唐州的州治在泌阳县,襄州的州治自然是在襄阳,两地之间相距很近,而且可以通过泌水相连,交通十分方便。
这条泌水是襄汉漕渠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襄汉漕渠的南段是汉水,当漕运自汉水抵达襄阳后,便转由泌水北上,抵达泌阳。过了泌阳之后,转入泌水上游支流堵水,进抵方城山下。
而需要开凿的渠道,提升水势而设立的堰坝,都是从堵水的上游设置和出发,越过方城山,汇入北麓的沙河。当水流越过方城垭口之后,接下来就是一路平川,直抵开封,真正需要开凿的渠道其实很短,绝大多数的地段,都能借用现有的水路。如果不是因为方城垭口的让人叹息的地势,如此难得的漕运通道,绝不可能被放弃。
初春的桃花汛已过,而夏天尚未到来,泌水也显得份外和缓,但发源自方城山深处的河水,有着足够的深度,可以通行额定七百料的纲船。
“不过汉水、泌水都有足够的水深,只要将上游几处险阻的河槽清淤,千料甚至千五百料的纲船都可以抵达方城山下。”沈括和韩冈驻马河畔,望着潺潺的流水。
“过了泌阳县往上,堵水的河道可是变浅。”韩冈经过方城山南下时,已经查看过沿途水道的情况,“汴水为了能通行七百料纲船,水深要保证在六尺上下。千料船、千五百料船,又该要多少?怎么说能让千五百料艘通行至方城山?”
“在河中筑低堰来抬高水位。连续筑堰,能将沿途的水位逐级抬高。”沈括答道。
“就像是灵渠?”
沈括点头:“为了打通漓水和湘水,秦人就在湘水中修了拦河的大小天平,抬高了上游水位,又分出一部分湘江水流注入灵渠。但这么一来,湘水上游下游的沟通就被大小天平给堵死,为了能让船只顺利的往来湘水上游下游,就又开辟了一条北渠出来。若设了船闸,就不用开凿北渠,直接用船闸翻越拦住湘水的天平石堤。而灵渠中,也不用三十六道斗门,一座船闸足矣。”指着面前的河水,“在堵水上逐级设立堰坝抬高水位,纲船通过一个两级船闸就翻过一座堰坝,几个船闸前后一过,很容易就能抵达上游。”
韩冈深有感触的点头表示同意,他对灵渠很熟悉,沈括说的话很有道理。
“而且筑堰之后,”沈括继续说道,“引水浇地也变得方便起来,还有如水车这样的各色利用水力的器具,都能派上用场了。”
有了沈括,果然省了不少的事。开启襄汉漕渠,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让渠水越过看似平缓但却比南北两侧都要高出六丈的方城垭口。现在由沈括在唐州主持工役,一方面抬升堵水的水位,另一方面则向下深挖河道,北面的汝州再加以配合,要打通这一道关口,却是便得轻而易举,仅仅需要时间而已。
韩冈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方城垭口的轨道修起来。打通漕运后,将整条运河完工的工作,完全可以交给沈括来做,自己只要在襄阳享受成果就行了。
韩冈甚至可以将最后的功劳都让给沈括,占个首倡和掌控的功劳对他来说已然足矣,他现在的目标是学术上的地位,而不是实务上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