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时太长了——徐州行营总数高达十万之巨的步骑主力,兵分数路沿着沂水两岸往北挺进,就注定沂州会战无可避免。
平燕宗王府不可能将五六万精锐骑兵及四五万汉军甲卒都撤入城寨坚守,一旦叫徐州行营主力兵马从容不迫的从外面封死,即便能守住城池,也注定在其他方向会因为兵力不足,被南兵杀得落花流水。
倘若不能吸引南朝其他方向上的兵马增援过来,那平燕宗王府本身也极期待沂州这边能尽快分出胜负,方便其主力骑兵尽快往其他战场转移增援。
这也是利用时间差进行各个击破的关键所在。
随着徐州行营诸路兵马陆续进入沂州南部地区,虏兵也将集结过来的十万精锐步骑开拔到沂州南部的石梁河北岸迎战。
石梁河乃是沂水位于郯城县以北、即丘县以南的一条东西流向的支流,乃是即丘城南的一道天然屏障,也是虏兵迎战北进兵马的最佳战场。
十月二十四日大雾,邬散荣与龙武军大将瞿享率两万步骑首先沿沂水东岸往石梁河以南地区进逼而去,遭遇到趁雾夜潜入石梁河南岸的万余虏骑的伏击,双方在石梁河南岸的旷野中激战,拉开沂州会战的序幕。
邬散荣、瞿享督师奋战,双方在石梁河南岸作战,第一天就死伤惨重,最终都不得不暂且引军后退。
次日一早韩时良亲率主力兵马渡过石梁河求战。
而平燕王除了留七万步骑在石梁河以北列阵相待,他本人亲自率领两万赤扈精锐骑兵从石梁河下游直接泅水渡河,快速绕到徐州行营主力兵马之后进行夹击。
徐州行营大将瞿享、房升景等部兵马留守南岸,相继为虏兵击溃。
其时战场一片混乱,史琥、邬散荣以及韩时良长子韩确统领两万精锐步骑,在北岸紧随韩时良之后,杀入于石梁河北岸列阵的降附汉军阵列,率先将三万多降附汉军杀溃,然后纠集步骑主力于石梁河北岸,与赤扈骑兵主力进行激战。
午后孙延观率领两千余骑兵,强行撕开敌阵的封锁,往北强袭沂州治即丘城。
为方便伤病快速撤入城中救治,同时步骑主力在城南布下多重阵列进行激战,即丘城没有紧闭城门,以致在混乱中被孙延观率部杀入。
孙延观又赶在虏骑增援之前率部占领即丘城,为徐州行营在石梁河北岸坚持作战的诸部兵马拿下至关重要的锚点,一步步扭转战场上的劣势。
夜色降临前,平燕王看到没有获胜的希望,而至关重要的即丘城却意外失守,担心徐州行营主力在即丘城站稳脚步之后,会将兵马往即丘两翼展开,封锁他们北撤的通道,最终选择撤出战场,连夜绕过即丘城,往北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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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六,南阳小雪——星星点点的雪花从阴霾的苍穹飘落而下,载着缨云公主的车驾,在小雪中进入泌阳城里。
虽说战事正烈,大婚之事一切从简,虽说今日才是缨云公主携齐王抵达泌阳城的日子,还不是大婚的正日子,但翘首以盼的民众早已经将南城门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
徐武良、卢雄等人虽然不像史轸、韩圭等人身居显位,但作为徐氏长辈,又对徐怀有教导之恩,这时作为接亲大使,与王举、苏老常二人一起早早等候在南城门,迎接缨云公主的车驾到来。
“刘公一路辛苦了啊!”
王举、苏老常看到车驾驶入城门后,朱桐、胡渝等人陪同颔下长须已斑白的齐王傅刘献先走下马车,都迎上前过来行礼。
刘献身为荆湖北路经略使时,虽然率领宣武军在焦陂遭到毁灭性的重创,但当时中原一片糜烂,南方诸路兵马都畏敌如虎,能挺身而出已经是难得珍贵。
因此,建继帝征询徐怀意见如何处置刘献,徐怀激赏刘献难得的抵抗精神,主张宽囿以待。
而在刘献出任荆湖北路经略使期间,也是难得对楚山怀有善意、并与楚山通力合作的高级将臣。而如今已经成为司空府大将的傅梁、程啸,也曾一度乃是刘献的部将属吏。
因此在大婚之事确定之后,徐怀力邀刘献负责齐王府的课业教导,出任齐王傅,司空府上下对刘献自然也有足够的尊敬。
为方便缨云公主婚后继续照看齐王,司空府将紧挨着郡公府的一座宅院改造成新的齐王府。
虽说新王府占地仅有十数亩地,上百间屋舍——除了年仅十一岁的齐王赵寅外,刘献作为齐王傅、胡渝作为齐王府詹事以及诸多王府官员,也都携家小统统住进齐王府里,却也是勉强够用了。
缨云公主在大婚之前,也要暂住新的齐王府里。
“王府还是狭窄了一些,只能先委屈大家了。徐怀原本要过来亲自迎接大家入住新王府,但他刚从衙堂动身,濮州又有紧急军情传来,一时没办法脱开身,只能先托付我们对刘公、对殿下以表歉意!”
周延、朱多金夫妇早就提前赶到泌阳,部署齐王府的一切,因此苏老常、王举将众人迎进王府,也无法额外张罗部署什么,除了齐王年纪尚小,一路颠簸,已经疲惫不堪,由内侍、宫女陪同着先到内宅休息,其他人都在厢殿里休息。
苏老常也略加解释徐怀没有前来相见的缘故。
“濮州有什么紧急军情?”刘献关切的问道。
徐怀并没有等大婚之后再启动北伐,此时对河东、郓济及沂州等地的战事正如火如荼的展开,也由不得刘献不关切。
“韩时良韩帅率徐州兵马收复沂州,虽说付出极大伤亡,但也在沂水之畔重创东路虏兵。特别是歼灭两万赤扈骑兵的捷报传到汴州——我家那混帐小子,以往看着比徐惮要稳重一些,这次却无请示,就纠集柳湖亭等将率两万步骑,径直渡河进入濮州境内,要往魏州南部杀去。此事不在军情参谋司的作战计划之内,徐怀得知此事,不得不紧急召集军情参谋司的将吏,研究对曹郓齐怀等地的作战部署是否需要进行相应的调整!”
苏老常无奈解释徐怀这时候被什么事情拖住脚无法脱身过来。
刘献知道苏老常之子苏蕈,与徐惮等人乃是司空府年轻一代的杰出将领代表,稍作沉吟,有些迟疑的问道:“苏蕈小将军这是以为有将平燕宗王府主力兵马都拦截于黄河以南予以围歼的可能?”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帐家伙,以为东路虏骑主力在沂州遭到重创,就没有往北突围的能力了!他们轻举妄动,现在也搞得司空府焦头烂额啊!”
虽说此仗要是能将平燕宗王府的主力兵马拦截于黄河以南予以围歼,绝对是旷世奇功,但作为父亲,苏老常更担心苏蕈此举本身所蕴含的巨大风险,担心其他诸路兵马衔接不上,苏蕈想要以两万步骑去拦截从青淄济郓等地北撤的东路虏兵主力,无异是螳臂当车……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