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大牧首,这不是一种宗教祭祀,只是一种民俗而已。且让我们把它当民俗看。傩舞过后,全军不是要进行大祈祷吗。那才是我们的信仰,大牧首,风俗如此,何必坚持。”
安思达还要说,赵兴马上又抢着补充:“我记得天主教创立地时候,并没有把冬至节定为圣诞,定冬至节为圣诞是以后的事情,教会只不过利用了冬至节这个现成的节日,大牧首,当初天主教那种兼容并蓄的胸怀到哪里去了?如果他们还保持这种胸怀,景教还会流亡吗?所以我认为景教不能重蹈覆辙,何不拿出当初变革地勇气来,适应眼前这片土地。”
赵兴这么说,安思达退后一步,垂下了眼帘。
安思达与赵兴对话期间,林灵素一直用挑衅的眼神盯着这位陕西宗教牧首,见到赵兴阻止了安思达,他歪嘴送出了一个微笑,稽首曰:“赵相,贫道对于经文颇有心得,我看府上——”
赵兴脸一下沉下来了:“我府上拒绝道士的进入,也拒绝僧道过来开坛讲经,所以傩舞只能从堡门前开始,让我们开始吧!”
安思达听到这,脸色和缓下来,林灵素失望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队列,帅范拿起熊皮,披在身上,戴上铁面具,当先领舞。随即,鼓声响起,傩戏开始了。
帅范舞蹈片刻,开始走向城堡前站立的军列,按照仪式,他需要从队伍前头舞到队尾,好在赵兴的军队向来数量不多,所以无需过度劳累。
帅范舞的很认真,他舞蹈完毕,取下了熊皮,给林灵素披上,林灵素摇动法铃,开始舞蹈起来。
赵兴军中擅长火药的人不老少,所以这支傩舞舞法通过火药制造出地烟火来营造神秘气氛,因此林灵素的舞蹈似乎显得不如京城那样神奥,郑居中见了,叹息了一声:“褚慧仙卿老了,不复当年之勇了。”
太宰郑居中身边的昌国公主正斜眼瞥着与赵风手拉手的李清照,听了这话,她一皱鼻子,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林灵素在京城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大法力,只是讲经的时候,亦如诨话艺人,滑稽生趣。”
此时,帅范走近赵兴身边,笑嘻嘻的说:“太尉,你曾经说过,收费宗教总是由恐吓开始。以收费结束。我猜林灵素刚才想说你府上有邪气,而后必然进一步要求替你驱鬼驱邪,再进一步,他会来为府上女眷讲经说法,只是他不知道,这些花样在你面前玩不出来。”
安思达一直皱着眉头观看傩舞,见到林灵素摆出种种有趣的造型,引得士兵会心微笑。那些道士扮演者也做出种种娱乐表情,他轻轻地松了口气,笑着说:“果然是一种风俗。”
安思达这么一说,等于允许宋军依然保持自己地传统出兵仪式。而他不知道,此时在英格兰,教会也是允许士兵采用古老的传统举行出兵仪式地。
稍停,帅范向赵兴鞠躬:“太尉,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赵兴答:“祈祷结束后。你就动身吧,这次出兵,练兵为主,不求胜,只求不败。”
侯蒙装作不懂。讶然问:“出兵?太尉大人这是征讨哪里?”
王明叟凑过去,俯耳低语:“辽东野人山……铁骑军来了,太尉大人马场的战马不够,想出去搜寻一批战马。青龙军北上,为的就是这个目的,只是此事不便张扬。”
侯蒙为难的皱了一下眉:“辽东那里似乎属于北洋事务局管辖?”
王明叟这个老实人竟然狡猾的一笑,躲闪的回答:“我们只是去运马,既不是出兵征讨,也不是去占领,运马,仅仅是运马而已。”
侯蒙继续皱着眉:“辽东那边积雪盈膝。选在这时候出兵……”
王明叟笑了:“去年冬天那场战事,打的让太尉很不满意,儿郎们这次过去就是总结经验教训地……”
这两人在背后嘀咕,昌国公主瞪着明亮的眼睛侧耳倾听,此时,安思达不想看林灵素表演下去,他大步走出列,高高举起火焰莲花权杖。大声祈祷:“在这个父神降临的日子。让我们祈祷……天主,使我作你的工具。在有仇恨的地方,让我播种仁爱;在有残害的地方,让我播种宽恕……
面对我的统领,我发誓:我将仁慈对待弱者;我将勇敢地面对强敌;我将毫无保留地对抗罪人;我将为不能战斗者而战;我将帮助那些需要我帮助的人;我将不伤害妇孺;我将忠实地对待朋友;我将真诚地对待家人……”
诸军单膝点地,大声随着安思达地祷词祈祷,傩舞的队伍再也无人理睬,林灵素无奈,只好招回了弟子,站在一旁看安思达表演。
赵兴城堡前举行的这场傩舞也有许多杭州百姓为观,但安思达举起权杖的时候,围观的百姓中也有许多跪了下来,大声附和着祈祷。
庄严肃穆地场面维持到祈祷结束,安思达没有再给林灵素表演的机会,他一挥权杖,帅范低头亲吻他的权杖,接受他的赐福,而后转身下令:“诸军登舟!”
安思达对士兵们行摩顶礼,挨个抚摸士兵地脑袋以表示赐福,诸军开始登舟,傩舞重新舞蹈起来,林灵素引着他的徒弟向杭州大街小巷走去,按规定他要穿越整个杭州街道,而后登上南山,举行最后的“埋祟”仪式。安思达见他重新舞蹈起来,一转身向城堡里头走去。在场的官员紧紧尾随,赵兴无奈,只好转身邀请郑居中与公主回城堡。
郑居中边走边诧异的问:“这位安大牧首,比褚慧仙卿法力还要高吗?”
赵兴笑着摇摇头,用神秘的口吻凑近郑居中耳朵边低声说:“别告诉其他人,我告诉你真相……二者法力高下我不好评价,但我军中随军医官多是景教培养的,我不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免费来我军中替士兵们治疗伤势,所以不得不多方迁就。”
郑居中哈哈一笑,他用那种国人典型的不得罪鬼神地态度,半信半疑的说:“赵大人这种态度可不好,闲暇有事,我倒要听听这位法师开坛说经。”
郑居中与赵兴交谈的时候,按照礼仪,是让公主先行的,公主正在竖起耳朵,倾听他们背后的谈话,赵兴看到昌国公主微微摇了一下头,但脚下不停。他哈哈笑着,补充说:“不过,郑大人要听大牧首讲法,倒是可以,不过这位大牧首人虽和煦,他的神却很霸道,以为自己是天地之间唯一正神,除他以外,再无神灵。所以听完他讲法,你再听其他的佛道讲法,未免更加不恭。”
郑居中点点头:“居然自以为自己为唯一正神,而这种自以为是竟然没有受到邪崇危害,或许他的神真是唯一神也说不定。”
此时,昌国公主边走边微微点头。
重新回到温暖地大厅,程阿珠邀请昌国公主去楼上听戏,昌国公主地眼睛瞥向赵风,发现赵风正与李清照偶偶细语,她微微点头,脚下不情愿的跟着程阿珠去了。
等她走后,郑居中微笑着说出了自己地目的:“我此来,一是陪县主看看她的昌国封地,另外……”
郑居中话还没说完,安思达转身告辞:“太尉,我先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