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而语之地。
“这是俾路支”,赵兴指一指脚下的土地,继续说:“我们西侧是幼法拉底河,东面是印度河,这里是亚洲文明的起始点与发源地。在六千年前,它已经是世界玻璃制造中心,在五千七百年前。这里发明了世界第一个铁器,带给这个世界铁器文明。现在,我们宋人踏上了这片土地,给这个土地带来了火药文明。
诸位,五千七百年财富的积累。你们还嫌少吗?这里有数不尽的财宝,数不尽的知识——我劝你们都给自己留一个文明,当今这个世界,论到医学与数学水平。此地称雄。这里的奴隶多少都会一两样谋生技能,譬如纺织,医术、打制铁器技术,编织技术。将他们组织起来,回到家里建一两座工厂,现成的熟练匠工,这可是能够生产原版大食产品地工匠,在宋国境内现生产现出售。岂不美哉!”
赵兴这句话让军官们两眼发亮,他不知道,因自己这句话,宋军的劫掠方向改变了,他们首选的目标是这里取之不尽的人才与知识,大量塞尔柱人并不重视学者与技艺精湛的医师、匠工被劫掠到宋国境内,虽然在《天圣令》下,他们大多数在服役十年后得到了释放。但他们当中许多人并没能回到残破地家乡。而选择继续在宋国扎根。
因为赵兴的这个主张,两河文明的科技创造力遭受了最大的摧残。无数两河流域地文人学者被一根绳子绑到了宋国,他们十数年学成的知识,被迫用来赎还自己的自由,而他们带来的知识也极大的冲击了宋朝的现存知识结构。后世历史学家评价说:赵兴之后,大宋,它的辉煌与璀璨是建立在两河流域的尸体与鲜血之上……
此后数天,宋军兼顾着港口区地战俘没日没夜的修建码头,在宋军的皮鞭下这座城市原本的诗人学者被迫用他们拿笔的手搬运着石块,搅拌着石灰粘土,在他们的努力下,一个月后,一座巨大的城堡伫立在港口区,与此同时,原先简陋的码头也修起了一道漫长地防波梯,防波梯一直深入海中数里,它为船只提供数百个泊位,宋军地战船靠上泊位后,展示了巨大的吞吐能力,他们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地将城市中所有的阿拉伯特色东西全部搬运回国,又从船上卸下了无数宋国风格的家具与家居物品,等这座城堡建成后,它已经变成了一座完全的宋人城市。
此时,先期回国的宋商已经重新返回,他们带来了大量的粮食与战备物资,依靠战争缴获,赵兴慷慨的支付了这批物资的费用,结果这样一来,因这批战争也诞生了一群特殊的商人,后世的人们将其称之为“战争贩子”,他们依附军队而生,收购军队的缴获品,并向军队出售补给物资,两边倒手获得巨大的利润。战争是他们获利的唯一手段,因此他们贪婪的目光总是寻找下一个目标,千方百计的鼓动军队开战,以便自己获利……
新到的船队也带来了宋国国内的消息,此时,曾布已经去职,但韩忠彦也没落好,不久出任地方知州。与此同时,张商英重新回到朝中,与苏辙共同成为执政的左右仆射大臣。
宋国国内对海外的情况也不太了解,他们没有遥远的概念,感觉到第一批随军的商船能在一个月后赶回国内,似乎赵兴所去的地方与三佛齐差不多,甚至有可能比三佛齐更近,所以赵兴这次巡阅南洋,并没在朝中引起大震动——小皇帝忙着建自己的园林,朝中大臣忙着党争,蔡京忙着排挤他人,这时候。大家都不希望这位大宋第一军阀出面搅局,他不在眼前,更好。
苏辙担任执政,不能不说是新成立的蜀党显示了自己庞大的力量,由于现在改名为江西学派的新蜀党笼络了关学、洛学,加上江西学派的奠基人都是些曾被贬谪地宰辅大臣,这些人重新得势后,门人弟子遍布天下。自然不愿意本学派重新失势,为此,他们广结势力,尤其是在地方,因为有赵兴这杆大旗在,他们势力雄厚的连蔡京与张商英这群新党人员都要讨好巴结。
国内的形势似乎暂时不用赵兴操心,赵兴看完手头的情报,询问源业平:“你们已经找到多少匹战马?”
源业平回答:“我们最近多方搜罗。已经搜罗到三千匹战马,其中优秀者,约有一千匹左右,数量还少了一点,可是这个鬼地方。自从我们到来没下过一滴雨,我怕战马多了,反而令我们行动不便。”
赵兴点点头,招呼过来一名军官。询问:“我让你抽调的会骑马的士兵准备好了吗?”
那军官回答:“已经有六百余人可堪一用!”
赵兴下令:“挑五百人,每人配双马,在配备三千奴隶兵,组成一支新军,这支军队就叫‘龙骑兵’。军中的那些奴隶兵则配备冷兵器,我给你三天时间,立刻整理军队,我们大军开拔。”
源业平赶紧补充:“大人所说的那两个补给点——鲁仆哈在城北一百二十里处。那里地水井足够我们饮用,哈杜尔舒在三百里外,若先遣部队只有五百人的话,我有把握直接拿下哈杜尔舒。”
“我的目标不是哈杜尔舒——”赵兴眺望西方,悠然补充:“目标是巴格达!我们先期拿下哈杜尔舒后,后续部队分驻鲁仆哈与哈杜尔舒,四处征集战马,招募自愿者。向西方滚动前进。此战,我们没有补给。我们的休整地就是巴格达。”
赵兴不知道鲁仆哈与哈杜尔舒在现代叫做什么名称,他目前在印度河流域的西侧,自己所占领的港口,大约就是现代的卡拉奇位置,赵兴约莫知道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现代地伊朗高原,向北,则是阿富汗以及雄伟的兴都库什山(帕米尔),向西走下伊朗高原则进入伊拉克,而现在,两翼的土地都属于东塞尔柱帝国。
阿拉伯马连续奔跑一两百公里并不是难题,五百人一人双马,携带几柄短铳,它的打击能力也不是弯刀所能抗衡的,赵兴对此行地成败并不担心,但城里的商人听到大军开拔的消息,却一起来劝阻。他们公推一名年长者来见赵兴,这位年长者先向赵兴作揖后,忧心忡忡的劝说:“大人,我们现在只是在港口建了个小城,附近有什么军队,我们一无所知,现在大人打算全军开拔,我们岂不是要面对整个俾路支大军。”
赵兴坦然地笑了:“我们修筑的新式城堡,墙头驾有许多门小炮,我认为这样一座堡垒,有二百人守卫就足够了,而附近海面上没有与我们抗衡的船队,只要我们的战船在,我们的补给便不会缺乏,俾路支如果出动大军,我正好回军吃掉它……”
那纲首轻轻叹息:“太尉大人太大意了,完全不摸这里的情况就要开拔……我们替你找了一位熟悉当地情况的,太尉大人愿意见见他吗……”
宋商们找来的是一位战俘,这位战俘六十多岁,留着很长地大胡子,他的手细长而匀称,胡子梳理的很干净,皮肤白净,显然未曾经过风吹日晒。
赵兴的目光在对方手上一转,又转到脸上,而后满意的点点头,问:“说出你的名字!”
那个人虽然年纪大,说话却依旧干脆利落,他马上答道:“元帅大人,我的名字现在有什么意义?我现在只是你的一名俘虏。”
赵兴目光在对方手上停了一下,问:“你地专长是什么?”
“几何、方程式,可这些有什么用,拿笔地手不如拿刀的手强壮,所以我是你地俘虏了。”
“竟然是一位数学家”,赵兴起身离座,并招呼士兵:“搬个座位来,知识,无论怎样尊重都不为过,我尊重知识,大宋也因为尊重学问,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这位数学家以前恐怕享有盛名,他现在之所以不愿通名报姓,很可能是因为感到羞愧,为自己俘虏的身份而羞愧,所以不愿说出真实姓名。赵兴请他落座,此人竟然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并抬头平视赵兴,一点没有卑下者的那种猥琐。
“该怎么称呼你?我们交谈总该有个称呼吧……”赵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不如我叫你辛巴达吧,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一千零一夜》中辛巴达航海的故事。”
那老者躬身答谢:“谢谢元帅阁下赐予的名字,今后我就叫辛巴达。”
稍停,辛巴达带着恳求的神情,询问:“元帅阁下,我得到承诺,如果我如实向你介绍陴路支的情况,你将把我的孙女归还给我,请问,您能兑现这一承诺吗?”
“你的孙女……”赵兴沉吟的望了望纲首,纲首尴尬的一笑:“这老头子的孙女能歌善舞,而且是个娴熟的医生,她被筛选入医护营,所以还没被送回国内。”
稍停,纲首略带尴尬的补充:“这名老者……辛巴达,因为他的孙女有这项本领而被留下来,前几天,他的孙女在营中唱歌,陈不群大人恰好路过,便把他的孙女接到船上,辛巴达知道后,企图闯营被扣,由于他已经记录在发售名单上,他的主人将其领了回来,准备予以惩罚,结果他说,他知道当地的情况,谁帮他拯救孙女,他则如实交代。”
赵兴以纲首的交谈用的宋语,那名老者辛巴达的说话用的阿拉伯语,由蒲易安的族人在旁充当翻译。但这名老者显然也是个语言大师,纲首在一旁说话的时候,他目光闪动,似乎已经听懂了纲首大概的意思,连连向赵兴拱手。
赵兴沉思片刻,反问:“说出你的身份,我想知道你是否值得信任。”
此时,距离宋军城堡外三十里,一支斥候小队正准备回城,为首的小队长用羊皮水袋淋湿了自己的头,而后甩着湿淋淋的头发,嘟囔一句:“这鬼天气!”
抹去了眼前的水珠,斥候小队长高声吆喝:“走了,我们该回城了。”
一名斥候凝望北方,稍一犹豫,大声喊:“烟尘,那该是骑兵移动掀起的烟尘,速度很快,大人,瞧数目应该是千人的骑队。”
斥候小队长低声嘟囔了一句:“千人的骑队,这地方哪里会有千人的商队——”
顷刻间,斥候小队长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他稍呆了片刻,立刻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敌袭!这就是我们找了很久的敌军主力,终于来了,快,一半的人回城报告,另一半人就地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