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躬,回答:“李大人,可是,优秀地战马依旧是优秀的,这匹马对主人的动作非常敏感,稍加训练,就会随着主人的微小动作做出各种反应,比如突刺冲锋,跨越障碍。而驽马需要花十几倍的时间训练,还不见得训练出来。因为那些马的神经迟钝,非要用鞭打才能驱使。
对于优秀的马来说,马鞭只是做样子的,它们根本不需要鞭子落在身上才能领悟主人地意思——这匹战马就是如此,它跑起来又快又稳,欣赏它的跑动简直如同欣赏一场舞蹈,李大人,有时间,我们好好欣赏一下这匹马的奔跑姿势。”
源业平跟李格非说话的这功夫,赵兴已经把目光转向后面的马车,后面的马车上,李清照笑眯眯的牵着赵风的手跳下马车,而赵风这个小弟弟苦着脸,直向赵兴发出求救地目光。赵兴赶紧把脸扭到一边,装作询问源业平:“你见了陈不群了吗,他地舰队昨天进港,说是忙着收帆,没来我家。现在该忙完了吧。”
源业平回答:“我在码头见过他,他已经把卸货的事情安排好了,而后自己去了光明塔。”
赵兴马上接嘴:“那我们还等什么,去那座光明塔。”
光明塔前,广州相关地官员都在这,他们围拢在塔前,评价着这座全部用水泥石块砌成的十三级浮屠塔。
广州经常有台风与暴雨,在这种气候条件下,印度式飞檐楼阁建筑,变的不太适应恶劣的气候。赵兴建的这座石塔完全摒弃了高高的飞檐,纯采用石料砌出了一个类似开封铁塔地短檐,但风格更接近地中海式建筑。
与开封铁塔稍有不同的是,这座塔是六角形塔。塔的五面、面向大海的地方,每一层都镶嵌着巨大的玻璃窗,唯独面向陆地这面是封闭的石墙,只有最顶端那一层是六面镶嵌玻璃,通透敞亮。
这样的高塔。古代中国一般称之为“浮屠塔”。
这座塔总共修建了两年,在它刚打地基的时候,赵兴就让苏轼题词“光明塔”。
宋代石塔地揭幕仪式与现代差不多,“点呈”来的广州官妓载歌载舞,奉献出一套完美的大宋“路演”,以吸引路人的关注。等歌舞表演完毕,赵兴剪彩,携手众官走进光明塔。沿着楼梯走到了塔的第十二层。
第十二层里,陈不群正举着望远镜在五面镶嵌玻璃的窗户上挨个观察。此时,太阳逐渐落山,晚霞一片通红,将陈不群也印染成了通红。在满天的红光中,陈不群先向赵兴行了个礼,而后收起望远镜,默默的闪到一边。
李格非划着一根法烛。点亮了赵兴手中地火炬,赵兴正准备用火炬点燃塔上的灯光,忽然停顿了一下,招手唤过李清照,笑着说:“今天,这份荣誉应该给李家小娘,诸位可能还不知道吧,刚才我在路上已经与李大人订下了亲事。明天我就去提亲,所以,今天点亮火炬的荣誉,我准备由我家将来的儿媳动手。”
赵风的脸苦地能淌下水来,但赵兴却发现孩子的眼睛里全是笑容,眼角上弯,掩藏不住的快乐。赵兴心花怒放,不由分说将火炬塞进李清照手里。并指点李清照上前。用火炬点燃灯芯。
这座塔的第十三层是个大油台,灯芯点亮后。整个十三层照亮起来,过了一会,烘烤产生地热蒸气开始转动十三层上的金属银罩,银罩发出轰隆隆的转动声。
这个银罩是采用宋代走马灯技术做成的,冲压而成的非常薄的银板,拼接出一个巨大的旋转灯罩,灯台燃烧后的热空气冲向灯罩顶端,气流自然带动了灯罩,像走马灯一样地旋转。
走马灯上绘制的是传统故事与人物绘画,但这座灯罩不是严丝合缝的一个灯筒,它的一面留了个豁口,四面银色反射,灯光只能从这个豁口中倾泻出来,而灯罩一旦旋转起来,远处海面上的船只就会发现灯塔发出的一闪一闪的光芒,而后可以根据这闪光,校正航向。懂得三角函数的船员,甚至可以根据闪光地间隙测算出自己地船速,以及船与暗礁的航行角度……但这都是高级船员所需具备地知识。
十三层的灯光点亮后,赵兴领着官员们爬上了十三楼观景,站在十三楼的玻璃窗边,观察着走马灯罩的旋转,冲压制成的薄银板非常光亮,当豁口正对众人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眼前一片光明,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见过走马灯罩的工作状况后,赵兴扭头走到玻璃窗边,居高临下俯视着香港城,这时,香港的百姓也纷纷在窗前点亮了蜡烛与油灯,以响应灯塔。而海面上航行的船只也响应的燃起灯火,祝贺灯塔的点火,不久,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灯海。灯火绵延不断,仿佛一只照耀到天际。
赵兴扭头对沉默不语的陈不群说:“曾经有个西洋人告诉我,当着世界大多数城市都是一片黑暗的时候,大宋的城池光明一片,因为我大宋是这个时代唯一不宵禁的国度——瞧,瞧我们脚下的光明之城。它的灯火一直可以照耀到世界尽头。”
李格非一拍手:“光明之城——这个词非常贴切,我今天终于知道你为何将这座塔称之为‘光明塔’。”
陈不群默默的点点头,马上又说:“老师,可光明之城不止有香港、广州,我大宋所有的城市都是不宵禁的,我们所有的城池都是‘光明之城’。”
“对,这个国度所有的城市都是光明的,这是一个光明之国。与此同时,除了我大宋之外,世界各国的城市,到了夜晚都是一片黑暗。”
陈不群摇摇头:“不止,如今南洋一带,凡有我宋商的城市,它也是‘光明’的,只要有我宋商聚集的地方,即使是深夜,也是灯火一片,歌舞声声。”
赵兴接着补充:“不错,这就是文明的火种,我们给这个世界传播光明,而你我师徒就是那点燃光明之火的人……我知道,你很不满意我在大理那件事上对你的处置。可我们要那些虚名有什么用呢?
当初,当我看到一座‘玉石之城’匍匐在我的脚下的时候,我就知道,征服这座城市的只能是我——不,我们师徒。张田打下了那座城池,但人人都知道,没有我,他做不到这一切。
张田胜利了,他也被调走了。调到京城荣养起来,我却不希望你当时就被调走,我们的路还长着呐,世界就在我们眼前,等待我们推开大门,点燃灯火,带去光明——我们有更广阔的天地去要征服,何必在乎大理。
那个本来的象林郡回归,算什么功绩。收服故土,不是我们的追求,我们的追求是开拓,开拓出一条面向大海的路。
不群,你跟我去过西洋,你知道,我宋商的脚步已经遍布在这条西洋商路上,现在,我宋商已经走向大海,缺少的只是官方的正式承认,缺少的只是有个人出面,将他们拧成一条绳——这才是我需要你做的,我希望,你我师徒以海洋开拓者的身后名,被宋人铭刻在心中。
不群,官方的认可不值一提,只有百姓心中的丰碑才是永久的。”
陈不群低着头,思考片刻,向赵兴请罪:“老师,其实我到了金兰城就已经想通了。原先我宋人在南洋像是一条丧家犬,任人欺负,但现在,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就是老师说的:自信的笑容。
看到他们的笑容,我已经明白了一切,老师的志向不在大陆,而在大海,我的职责就是追随老师的脚步,让我们身在异域的宋人,拥有一份与我们的文明相称的骄傲;哪怕身在他乡,也能够感受到朝廷的庇护。
我这次之所以不敢见老师,是没脸见老师。我在阿拉伯吃了个大亏,被阿拉伯人用‘火攻船’烧沉了十多艘战舰,其中有两艘是巨舟级别的……老师,我现在两眼一闭,就能看见那些赤裸上身的阿拉伯人,举着火把向我们扑来……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我们非洲那条航线已经叫蕃商发现了,我护航的船队经过呼鲁纳岛(斯里兰卡岛)时,就有蕃商要求离开船队,独自向西,我当时没在意,等我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些商人已经从非洲回来了,正等我们一起回广州……老师,我当时应该再坚决点,坚决的击沉那些脱队蕃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