荪溪坞临时搭建起的战地医院,一挥手:“走,都跟我去看望伤员”
战地医院忙忙碌碌,医生、护士从临时搭建的手术棚里进进出出,陆续有医生、护士携带药品从南边的里曹坞赶过来。
各个处置室里,护士们动作麻利,分批次、分时段地给毒的伤员进行消毒处理。整个医院就犹如飞速运转的机器,医生、护士都连轴转,走路全是小跑。
吴铭并没有打扰史迪夫的手术,带着尹涤等人来到由帐篷搭建成的临时病房。手术室、处置室以及帐篷上方,密密麻麻的伪装网如葡萄藤一般连成一片,从天空向地面看,除了绿色还是绿色。
进入帐篷,每走到一个伤员身边,吴铭都会摸摸他们的手,或者碰碰脸颊,说上几句宽心话,然后再转到下一个伤兵的床榻边。
吴铭离开时,伤兵们大多哭了,扭过头,默默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心百感交集。
走进下一个病房,去年秋节前伤愈出院再次担任吴铭副官的孙承元,在大哥耳边低语:“军座,龙副军长带着军部军官来了”
“既然来了,就让他们好好慰问一下伤员”
吴铭没有停下脚步,神色凝重:“告诉他们,战争是残酷的,没有什么事情只占便宜不吃亏。现在他们总该知道,我们新二军也不是无所不能,若是我们不小心,照样会吃败仗”
一小时后,靠近南边山脚下由活动板房搭建的战地医院办公室,吴铭坐在正间,其他将校散布各处,目光全都聚集在野战医院院长史迪夫脸上。
“军座,就目前情况看,并不算太糟糕。”
史迪夫简略地将伤员们的情况说了一遍:“经过对染毒部位反复消毒,同时对较为严重的伤员的呼吸道、消化道进行灌洗,现在大多数毒士兵已经脱离危险,各项身体指标都趋于正常。只是……”
“史院长,你就直接说吧,我们有思想准备”龙韶罡是一个急性,出言催促。
“只是那些重伤员,情况不容乐观”史迪夫重重地一声叹息:“这次日军投下的毒气弹浓度很高,那些毒剂融入血液,导致全身吸收毒,我们的解毒剂没有多大效果,起码有一百多名官兵无法救治”
史迪夫略微调整一下情绪,接着道:“一些毒太深的士兵忍受不了身体的巨大痛苦,竟然要求我们的医生护士帮忙……他们让我们开枪打死他们,又或者注射见血封喉的毒药,以求解脱”
史迪夫泪水终究没有忍住,晶莹的液体从面颊划过。
众人表情跟着一片黯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新二军官兵就是死,也希望自己死得有尊严。
“军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做好万全准备。”
尹涤站起来,巨大的伤亡让他愤怒、痛苦、憋屈和自责,红着眼朝吴铭说道:“军座,你处分我吧我没有脸见我的战士们……他们那样信任我,把生命交到我手里,我却——”
尹涤哭了,撕心裂肺地哭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因为没有到伤心处。看到尹涤迸涌而出的泪水,很多人偷偷地抹眼泪。
“屁话,小鬼的飞机说来就来,你以为你想防就防得住?徐州会战、兰封会战、武汉会战,甚至大捷的万家岭会战,哪一次小鬼不动用毒气,**防住了吗?”
吴铭指着尹涤一阵大骂:“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我们没有飞机,没有毒气弹,只能被动地接受哭能起作用吗?小鬼不会同情我们,他们只会用更多的毒气弹对付我们”
“你尹涤若是真爷们儿,就收拾好你的部队,把你们的刺刀给老磨利了。若是下一次碰到小鬼,老要你们十倍百倍地将你们的苦难返还给小鬼,这才是我们新二军的兵”
尹涤一时间愣住了。
吴铭虎目一瞪,厉声喝道:“听到了没有?”
“是”
尹涤赶紧一个立正。
一于将校同情地看着尹涤,其实换他们处于尹涤的位置,也得犯同样的错误,因为谁也想不到小鬼竟然会不顾自己一个联队官兵的伤亡直接投放毒气弹。
再一想士兵们的死状,大家都非常伤感,会议室里一时间气氛异常低落。
“啪——”
吴铭重重地一拍桌,环视一圈怒骂:“你看你们这副样,哪里像我们新二军的兵,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真跟瘟鸡似的。只是一点儿挫折就把你们给打倒了吗?这一仗怎么说都是我们打胜了,刚才我接到电话,新二师已经拿下了丢失阵地,而咱们却白赚了小鬼差不多一个联队”
“军座说得对”
龙韶罡附和道:“唯一可惜的就是我们没有找到日军的联队军旗……估计让突围的日军带出去了,又或者护旗的小鬼见状不妙先把旗给烧了”
吴铭点点头:“我们消灭日军一个联队,自身的伤亡不过两千,其大半都可以抢救,所以这次怎么都是大捷,谁都不必灰心泄气小鬼是厉害,但咱们所处的地形地貌却不利于他们发挥,只要我们考虑周详一点,小鬼必然讨不了好”
将校们一听,精神大振,原本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转眼热议起各部的表现来。
吴铭看在眼里,微微点头,心头却对小鬼神出鬼没的战机和威胁巨大的毒气弹头疼起来。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