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言语。他有些明白娘的心思,当下也不多说。分不分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往后怎样让媳妇跟爹娘妹子相处好。自己读了书,可不能跟刘大顺似的,干糊涂事。
再说,等自己娶亲了,妹妹怕也是在家待不长哩——槐子还能等得及?只怕他前头娶完亲,后头槐子就要把妹妹娶回家。所以,这事他是不担心的。
郑长河因为媳妇早跟他商讨过这事,对这分家的说法也不感到惊讶,笑道:“儿子娶了媳妇的,都是分家的多。那先不分的,到后来攒了一大家子人,还不是要分?这中间也不晓得要生多少是非。咱家就一个儿子,按理说不应该分,可是青木,你就这一个妹妹,为了她过得自在些,还是分了好过些。倒不是说娶的媳妇肯定就不好,只是咱先把事情做在前头,也叫人没话好说。”
青木见爹把话说开了,点点头道:“我晓得,爹。分家也没啥不好。咱们总还在一处,能互相照应着。”
杨氏喜悦地说道:“就是这个理。有些人家,以为分家就像要断绝父子关系似的。我就想不通,他们不分家也没见多亲近,倒是互相防备着;那妯娌干活也是你拼我、我拼你,生怕多吃了一点亏,还偷偷地攒私房钱哩!”
青木跟菊花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氏笑道:“你们别笑。你俩是没见过那一大家子人过活是啥形景。我先没出嫁的时候,在村里,那些兄弟多的人家,在一个锅里吃饭,那日子过的——全是心眼子。
要是哪个媳妇从娘家得了好东西,又不舍得拿出来让大家吃——她也不是小气,她是心疼娃儿——就晚上偷偷地煮了给娃儿吃,跟做贼似的。叫人瞧见了,就得怄一场气。”
菊花和青木确实对这种大家庭的生活没有体验,所以听了觉得好笑有趣,不过想想要是真身处其中,怕是也笑不出来了。
谈笑一会,郑长河催道:“洗洗歇了吧,明儿还要起早拔秧哩。”于是歇息不提。
把插秧这一大事忙完了之后,大家的目光又转向麦田和油菜田,生怕到最后的收获时刻,这庄稼出问题。
那插好的秧苗经过一段日子的生长,茎苗茁壮起来,由浅浅的翠绿转向乌青墨绿,在水田里扎得牢牢的,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柔弱。原先白漫漫的水田变成了连绵不绝的绿,和靠近山边的金黄麦田相映成种了油菜的人家已经在收油菜了。菊花家去年田地少,并未种多少油菜,一小块地,郑长河跟杨氏一个早晨就砍了回来,堆在院子里。晒干了也没铺开,拿棒槌砸砸,收了半石油菜籽。也就够家里换油吃罢了,卖是没有的。
接着就是给山芋、玉米、黄豆等锄草、浇水,也是忙得脚打后跟。杨氏在家的日子就少了,跟郑长河一起下地忙农活。
菊花却不嫌劳累。伺候自家几个人,跟烧十几或者二十几人的饭,那是完全不一样的,细心的安排,倒也安排的井井有条。
暖风佛面,菊花带着草帽,挽着竹篮,到地头给爹娘送吃的。今儿青木休假,也在地头帮忙。
杨氏见她来了,高兴地直起腰来,先去小溪里洗了手,然后往地头的一棵大槐树下走去;郑长河跟青木也放下了锄头,笑嘻嘻地去洗了手,过来吃东西。
菊花拿出大碗,让爹娘哥哥喝大碗的菊花茶,吃饼子。自己则坐在一旁瞧着这荒地,想着才几个月,它就由当初的荒凉变成眼下的生机勃勃,不禁心头欣喜!
那山芋实在是顽强和充满野性的,淋了一场雨,就长疯了。她每次来都发觉它们变了个样,藤蔓到处爬,山芋藤的藤节处生满了或白或红的细小根芽儿,挨着土就往里钻。
那黄豆也长得很茂盛,棵棵肥壮。
青木跟菊花说起那沟里的泥鳅:“我把两头都用篾编的网子堵起来了,还网了不少小鱼苗放在里边。不过里边本来也有不少的小鱼,如今正是鱼儿产仔的时候哩。”
菊花笑道:“这沟还是太窄了。也不过是养着玩罢了,谁还指望能逮好多鱼么?”
郑长河听了忙道:“等我有空的时候就把它挖宽挖深些,占些地也不要紧。到时候再丢些藕和菱角进去。.弄大些,养些鱼还是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