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侍书学着二人的样子,表演起了当时的清静。
“祖母…孙女反思了这么些日子,也想明白了。祖母能替孙女安排亲事,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了。只是,孙女的生母早逝,不能亲眼瞧见孙女出嫁。孙女便想着去庙里替姨娘供一个长生牌位,也好告慰姨娘的在天之灵。”
“你能这么想就很好了…只不过,她的身份不适合去庙里供奉,而且此去路途遥远,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也不方便。”
“可是,姨娘的牌位亦不能进祠堂,孙女想要祭拜,只能去庙里了…”
“不过是个姨娘罢了…你的亲事,自有我替你做主。你安心的在屋子里绣嫁妆吧,至于其他的,还是少操心吧。”
不得不说,裴襄如今的表现可圈可点,稍不注意还真能糊弄过去。可是老夫人是何等聪慧之人,岂会被她三言两语给哄住?于是以马姨娘身份低微为由,就将裴襄给打发了。故而这一次逃跑计划便泡汤了。
侍书一边学舌,一边笑得前俯后仰。“从没见过这么笨的…以为拿孝道来说事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还真当别人都跟她一样蠢笨呢…”
莫说是想去给生母立牌位了,即便是亡故的嫡母,也轮不到她这个庶出的女儿去假惺惺的祭拜。马姨娘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小妾而已,尽管生养了二小姐一场,但总归是个奴婢。庄氏可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岂会向一个姨娘低头?简直可笑之极。
裴瑾摇了摇头,也觉得她太过天真。“朽木不可雕也…”
又过了几日,二小姐有嚷嚷着身子不舒服,说是屋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与她冲撞了,要躲出去几日。
老夫人自然是没能让她如愿,不过却也请了一个方外人士到府里来,说是要扫扫霉运,驱驱邪。甚至,还命人将裴襄住的院子里贴了好些符咒,还宽慰她道:“如今贴了这么些平安符,你该睡的安稳了吧。”
据下人们私底下说,二小姐从老夫人的屋子里出来,脸色黑的都可以与锅底媲美了。如此接二连三的失利,二小姐总算是安分了下来,再也不提出府的事情了。
裴襄这个妹妹出嫁,裴瑾自然少不得要送些添箱礼。起码,不能给别人拿捏住自己的错处不是?
于是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早上,裴瑾便带着丫鬟回了娘家。
“听说二妹妹要出嫁了,便回来看看。”裴瑾与庄氏寒暄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庄氏神色平静,宠辱不惊的说道:“难为你还惦记着她。”
“虽说打小就不怎么亲近,但好歹也是父亲的骨肉。她要出嫁,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少不得要恭贺她的。”裴瑾端庄得体的笑了笑,与庄氏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她若是有你一半的懂事,就谢天谢地了。”如今马氏早已称病被送去了家庙,府里的事务全都是庄氏一个人打理,又要操办裴襄的及笄礼和亲事,自然是累得很。
“再有两日便是妹妹的生辰了吧,这及笄宴要如何办?”亲事定的仓促,但有些事情还是避免不了的。
更何况像裴家这样的门第,若是太过草率行事,也会被人说闲话的。裴襄虽然是庶女,但也是裴家的血脉。若是及笄这样的人生大事都马虎过去,指不定又会说老夫人苛待庶出子孙了。
恰逢大老爷裴燕山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听见祖孙俩的谈话,不由得蹙了蹙眉。“此事就不劳母亲费心了…反正再有一个月就要出嫁,自家人摆上一桌就够了。”
裴瑾见到裴燕山,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还不待她屈膝行礼,裴燕山已经命她起身了。“瑾丫头过来了?”
裴瑾淡淡的笑着应了,父女二人之间十分的冷淡。“来看看祖母。”
“在侯府可还顺遂?”
“一切都好。”
“如此便好。”
庄氏其实早就看出了这父女二人之间的嫌隙,却假装不知没有理会。裴瑾早已嫁出去了,是卢家的人了。再来谈父女之情,的确是有些多余了。“燕山,襄丫头也是你闺女。虽说着实有些离谱,但好歹也是你的骨血。这及笄礼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也不能马虎了。更何况,她姨娘好歹也是姓马的,马侍郎与你同朝为官,少不得有所来往。”
裴燕山低下头去,道:“还是母亲想的周到,儿子鲁莽了。”
“唉…就这么办吧。去几家姻亲的府上送了帖子,也就罢了。”庄氏揉了揉泛酸的额角,精神有些不大好。
章嬷嬷见状,忙上前去服侍,道:“老爷还是帮着劝劝二小姐吧…亲事已经定下来了,聘礼也都送来了,绝无更改的可能了…”
裴燕山一直住在前院,并没有刻意的去打听。只知道老夫人给裴襄定了门亲事,至于对方家境如何,他根本就无暇过问。
他的官职虽然不显赫,但是事情却特别的多。又要在外头应酬,后宅的事情根本就顾不上。别说是裴襄这个不争气的丫头了,他甚至好久都不到姨娘们房里去,直接睡在外院的书房了。
“儿子惭愧…没能教好子女,还让母亲操劳,实在是不孝…”裴燕山倒是长进不少,知道该怎么取舍。
庄氏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襄丫头的事儿,怪不得你…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儿要忙,去吧。”
裴燕山的确是不得闲,于是象征性的叮嘱了裴瑾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裴瑾对这个便宜爹一直没多少的感情,但此刻也忍不住将他鄙夷了个遍。摊上这么个渣爹,这辈子怕是没出路了。
闻讯而来的裴襄,没见到裴燕山的影子,却瞧见裴瑾有说有笑的与老夫人交谈着,脸上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原来是大姐姐回来了,难怪屋子里这般热闹。”带着酸酸的醋意,裴襄硬着头皮踏进了庄氏的屋子。
裴瑾早已练就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对裴襄亦是不咸不淡。“刚刚还听说二妹妹身子不大利爽,今儿个一见,倒是大好了,真是可喜可贺。”
裴襄一直与裴瑾不对付,本想争执两句。但想起正事儿来,却还是勉强忍耐了下来,转身向老夫人行了个礼,道:“祖母…孙女的及笄宴,想请马家表姐妹们过来聚聚,不知道是否可行?”
“已经命人去派帖子了。”庄氏的表情也很冷淡。
裴襄没想到老夫人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心里不由得暗暗高兴。她在相府里头孤立无援,想要出府肯定是难上加难。可若是求助表姐妹,让她们随便寻个由头,让她过府一叙,她便可以真正得到自由了。
想当初,裴姈不也是想了类似的法子才脱身的吗?她自认为不比裴姈笨,故而才会暗暗得意。
裴瑾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就将她的心思摸了个头。老夫人更是慧眼如炬,早将她的心思看透。只不过两人极为默契的没有出声提醒她,各自撇开头去,故作视而不见罢了。
可想而知,裴襄的计划再一次惨遭失败。马府的表小姐们也不笨,知道裴襄在相府根本就没什么地位,哪里还敢帮着她造孽。于是将她的请求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放在心上。可怜裴襄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送帖子上门来。如此一耽搁,婚期也就到了。
哭丧着一张脸被裴骏背上了花轿,裴襄是再也没有回头路走了。
操办完了二小姐的亲事,庄氏总算是了了一件心事。不过接下来,还有两位庶出少爷的亲事要操持,庄氏就算想要好好歇口气也不成。
书房
“听说你许久没踏进后院了?”老相爷端坐在太师椅里,面色平静的问道。
裴燕山坐在一旁,态度恭敬而谨慎。“儿子忙于公务,便在书房里歇了。”
“可你至今膝下无嫡子,你今后可有何打算?”马氏不能生育,这个媳妇算是白娶了。裴相心里不由得感叹:莫非他这辈子注定在子嗣上无缘?
裴燕山倒也沉得住气,心思也开阔了许多。“儿子已经有两个儿子,虽说都是庶出的,但好歹也都长大成人了。若是父亲允许,便将次子裴祺过继到马氏名下充作嫡子,将来也好延续裴家的香火。”
这个提议,裴相爷倒是没什么意见。
反正他命中无子,裴燕山这个儿子都是过继来的,再过继一次也尤为不可。“此事我会同你母亲商量的。新皇帝位尚未稳固,朝廷人心涣散。你在外头不可避免,但也要知晓一些分寸才好,免得落人把柄。”
“父亲的教诲,儿子记住了。”裴燕山恭顺的应道。
裴相在朝为官数十载,自然是有些眼光的。裴燕山好不容易来到京城,自然倍感珍惜,故而对老爷子的话言听计从。
裴相点了点头,对这个继子还算满意。
二人又交谈了几句,这才先后离开书房,回了后院。
裴燕山在院子门口徘徊了许久,这才拿定了主意,进了何姨娘的兰园。
马氏被送去了家庙,后院又只有她一个姨娘,何姨娘自然是乐得逍遥自在。整日除了去给老夫人请安,便是在自个儿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打发时日。乍闻老爷来了,一时半会儿还未反应过来。直到裴燕山进了她的屋子,这才忙不迭的起身相迎。“老爷来了…”
何姨娘一直以来还算本分,虽说年纪不小了,青春不在,可裴燕山还算顾念旧情,给她留了几分体面。“听说你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总归是年纪大了,哪能没个病痛的…”何姨娘亲自替他倒了一杯茶,温顺的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裴燕山呷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府里没了主母,后院又只有你一个姨娘。我知你是个安分的,日后大少爷那里,你多费些心。”
听到他提到裴骏,何姨娘暗暗有些惊奇。
莫非,老爷这是想抬举大少爷?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的应道:“是,婢妾知道该怎么做的。”
裴燕山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了,早就将何姨娘的心思看透了,于是郑重地说道:“二少爷如今已是从七品的盛京游牧副尉,深受皇上器重,老太爷对他也甚为满意,正打算选个好日子将他过继到马氏名下。”
何姨娘抬眸,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刚才还想着笼络了大少爷,将来好争一争这嫡子的宝座呢,没想到老爷就这样一盆冷水泼下来,彻底的浇灭了她的美梦。不过仔细想想,也该是二少爷继承家业。大少爷一事无成,又瘸了一条腿,的确是没有前途的。
“二少爷打小就聪明,如今愈发的有出息了,能够过继到夫人名下,这也是老爷教导的好。”何姨娘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冷静了下来。
老爷并没有提将夫人马氏接回来的话,想来也是厌弃了她的。日后这后院就她一个正经的姨娘,那几个通房根本不足为惧。只要她继续老实本分,老爷必然不会亏待了她,后半生也就不愁了。
捧人的话,谁不爱听?裴燕山对她的识相很是满意,吩咐丫鬟备了热水,洗了个澡,便在何氏的屋子里歇下了。而那些个眼巴巴守在兰园外头的通房见屋子里的灯灭了,不由垂头丧气的跺了跺脚。
这才没平静两日,跟这裴襄陪嫁到榆林镇的婆子就送了信儿回来。说是二小姐发横,与公婆起了口角,夫君劝架不成,反倒挨了她一脚。这跟庄氏原本料想的差不多,倒也没太在意。到后来才知道,裴襄那野丫头的一脚,正好踢中了方家二郎的下体。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严重,据说可能会断子绝孙。
裴襄为此,可没少挨打。
“真是造孽哟…若真的二姑爷身子有个好歹,二小姐岂不是要守活寡?”章嬷嬷假装担心的说道。
庄氏却是冷哼道:“那也是她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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