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会被人耻笑做小肚鸡肠。似翟让这样的人,最在意的就是这个颜面问题。所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若是被人耻笑小肚鸡肠,这辈子就无法抬头。
“密公意欲借何人?”
“单通将军武艺高强,且又是将门所出,不知大将军可否割爱?”
单雄信,的确是将门之后。
他祖父和父亲,都是北齐的高级将领。
历史上,单雄信曾留有‘三世不降唐’的说法。这其中的原因……就因为他祖父和高祖,都是死于同一个人之手。此人,也就是开唐第一位皇帝,唐高祖李渊。说穿了,就是杀父之仇!
翟让的脸色变了,看单雄信的目光,也有点不同。
“单通乃我左膀右臂,密公莫不是要折我臂膀?”
李密闻听,顿时露出苦恼之色。
“若单将军不可,可否将程将军割爱?”
说实话,翟让也不想把程咬金借出去。可此前单雄信已经是左膀右臂了,难不成程咬金是他的心肝肚肺?殊不知,李密还真不太看得上单雄信。他实际上看中的人,其实是程咬金。
只是他也知道,如果开口直接要程咬金,翟让定然拒绝。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要单雄信,再要程知节,你应该无话可说了吧。当然了,顺便再给单雄信和翟让之间上点眼药,他也不会在意。
果然,翟让犹豫片刻后,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答应。
李密随即告辞离去,在回去的路上,王伯当忍不住问道:“先生,咱们只要去给翟让挡援兵?”
李密嘿嘿笑个不停,轻声道:“三郎,你以为翟让真能是李言庆对手吗?”
“这个……”
王伯当挠挠头,“我虽与李言庆有过一次短暂交锋,可对他的本事,并不了解。”
这也是李密喜欢王伯当的地方。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王伯当出身贫寒,眼界不高也是正常。
这世上的事情,不怕你不知道,就怕你明明不知道,偏偏要装作知道。
李密停下了脚步,长长出了一口气。
“三郎,什么荥阳郡六大军府,什么杨庆张须陀,什么崔家郑氏……此皆非我所畏惧。我所惧者,唯有一人,就是那李言庆,李无敌。此子,我端地是看不透他。当年楚公兵临城下,曾想要将李言庆劝降。然则李言庆竟说,楚公非是那争天之人……结果呢,楚公死无全尸。
我现在还不想和李言庆直面相对,翟让既然愿意过去为我试探,正合我心。
你我且一旁观战,我也很想知道,那李言庆是否果如他那‘无敌’之名?若非如此,焉能知晓他的底细?”
李密做梦都想攻取虎牢关,夺取洛口仓。
可是他又真的不敢,或者说有些畏惧。因为他也清楚,张须陀一死,他的对手就是李言庆。
但对李言庆,李密真不了解!
他知道李言庆少年成名,六岁即创出咏鹅体,作咏鹅诗,以鹅公子之名,名扬天下。
此后独居竹园,数载苦读。
与麦子仲争风夺美,后拜入长孙晟门下。
若是这些,都不足以让李密在意,那李言庆后来千里转战高句丽,杀敌无数,生擒高建武,却让李密开始对他产生兴趣。只可惜,言庆后来和郑氏决裂,使得李密对他,顿时失去了关注。
在李密看来,失去了郑氏的扶持,李言庆难有作为。
却不成想,杨玄感起事,李言庆再次异军突起。而那之后,言庆韬光养晦,李密四处躲藏。
若说不了解,那是真不了解。
李密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李言庆,定然会成为他生平头号大敌。
所以,他不想过早的和李言庆发生冲突。既然翟让主动跳了出来,李密也希望,能借机看清楚李言庆的底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李密现在的问题就是,他对言庆一无所知。
李言庆抵达虎牢关的时候,已经是大海寺之战结束的第三天。
虎牢关里,隋军上下,士气低落。
不过言庆的到来,多多少少让隋军有了一些生气。毕竟李言庆在荥阳的声望摆放在那里,这些本地郡兵,对言庆颇为恭敬。加之言庆有‘无敌’之名,此前同样是战功显赫,战绩卓绝。
监军御史萧怀静是个年纪四十上下的中年儒生,相貌清癯,目光凝利。
言谈举止中,透出一种老派儒生的气质,并且略有些高傲之色。
不过对李言庆,萧怀静倒是挺客气。
两人在寒暄过之后,于大帐中落座。李言庆被请到了上座,而萧怀静则自动坐在他的下首。
这举动,让跟在一旁的罗士信非常吃惊。
因他和他萧怀静也接触许久,对萧怀静也算了解。
那是个非常傲慢的家伙,即便是对张须陀,也时常顶撞,哪像现在这样子,彬彬有礼的模样?
“听口音,萧御史并非本地人啊。”
李言庆当然不可能一上来,就谈论军事。
萧怀静微微一笑,“回禀李府君,卑职祖籍彭城兰陵。”
兰陵?
言庆似乎明白了什么,当下神色一紧,正色道:“原来萧御史竟是兰陵萧氏族人,失敬失敬。”
兰陵萧氏,不过是二品世胄。
然则让李言庆如此庄重,原因只有一个。
萧皇后,同样是兰陵萧氏族人。也许萧怀静和萧皇后,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毕竟是同族之人。萧皇后既然可以把荥阳托付给李言庆,断然不会没有其他安排。所以,安排萧氏族人到荥阳,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想必这萧怀静也是萧皇后近支,知道李言庆曾效忠越王杨侗。
既然大家都是同一艘船上的人,李言庆也就不再客套。
“萧御史,贾务本贾副使,和秦琼所部人马,可曾回来?”
萧怀静摇摇头,“自张通守遇袭之后,先前八风营大半人马,不见踪影。如今整个虎牢关,兵马不足五千,而且士气极为低落。如若蚁贼此时来袭,只怕是凶多吉少,还请府君早作决断。”
“郇王殿下,可曾告之?”
“已派人通禀郇王殿下,只是尚未做出安排。”
想想也是,杨庆那种胆量,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出面。
李言庆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也不免心中苦笑:这荥阳郡里,以你郇王官职最大。此等危急存亡之秋时,你却躲在荥阳县,不肯露面。军士们本就士气低落,你这主官再不出现,岂不是雪上加霜吗?莫非,这位郇王殿下,真如夫人所言,要见风使舵不成?
还有,那贾务本和秦琼,如今跑到了何处?
按道理说,即便是和大部队失散,此时也应该回到虎牢关汇合才是,为何至今没有音讯?
言庆沉吟良久,终于拿定了主意。
“士信,八风营乃是张通守一手操练出来,如今就暂由你来接收。
从现在开始,八风营以军代营,分设四军,每军千人。裴行俨、罗士信、阚棱、雄阔海暂领四军校尉,从即刻开始整备……萧御史,你将四军之外兵马整合一处,组建督战队。你暂代军司马一职,督察军纪。王伏宝继续统领麒麟卫,即刻随我登城。诸君,如今荥阳危在旦夕,更需大家紧密配合。四军校尉务必在两天之内,整备完毕……我相信,蚁贼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另外,萧御史派人打探贾副使和秦琼所部兵马,一有消息,尽快回报。
我们要在蚁贼兵临虎牢之前,准备妥当。诸君,荥阳之安危,从现在开始,就系于诸君身上,万勿有半点松懈。”
李言庆此次前来,可谓带来了麾下精锐。
裴行俨、雄阔海、阚棱、王伏宝不但随行,更有三百墨麒麟,以及黑石府下一团兵马。
如今黑石渡口,除了麦子仲的九山寨之外,只剩下杜如晦和苏邕一团兵马驻守。不过从目前来看,黑石府不会有太大危险。李言庆所要关注的,是虎牢关外的瓦岗寨,究竟如何行动。
就在这时,一名军校神色慌张,跑进中军大帐。
他脸色惨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
神情慌张,举止慌乱,来到大帐中央,匍匐在地,颤声道:“启禀李府君,发现蚁贼前锋人马,正向虎牢关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