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曲莲便避在碧纱橱中,等着裴邵靖用餐。她走到碧纱橱的门口,侧身听着徐氏跟沈二太太攀谈了起来。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徐氏一边将一个奶团子喂给裴邵靖一边问道。沈二太太在临淮侯府虽未主持中馈,也算半个闲人,但是这年前的日子,也少有往外乱跑的道理。
“别提了,吃了一肚子气,到你这来消停会。”沈二太太没好气的说道,转眼看见裴邵靖等着一双乌黑湿润的眸子望着她,她心里又一软,夸赞道,“靖哥儿真是越发的好看了,我要有个闺女,必要跟你结个亲家。”
“他才多大,就想着这些了?”徐氏笑道,又问道,“你方才说吃了气,谁敢给你气受?”沈二太太的丈夫沈瑜虽不袭爵,却比他大哥得先皇顺正帝重用,即便是延德帝,对他也分外看重,年前已经升任右军都督府佥事。俗话说,妻以夫贵,沈瑜一路高升,连带着沈二太太在临淮侯府的地位也与日俱升。现今就连临淮侯世子夫人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自己一肚子牢骚的徐氏不知道她能有什么烦心事。
“还能是谁,不就是我那个小姑子。”沈二太太一脸晦气的道,“我嫁进他们沈家,这些年受她的气还少么?”
“你小姑子那个人,我也知晓。她都快出门子了,你跟她置什么气,小心坏了身子。”听到沈二太太的话,徐氏不以为意。沈家有一个年过二十还没出门子的姑娘,这个京城里谁人不知。那姑娘打小被临淮侯夫妇娇惯的狠了,整天一副眼睛吊在天上的样子。谁家主母瞧见了,也不敢聘回去做儿媳。这一拖就拖过了二十岁。
前些日子,沈二太太还来跟她说,她那个小姑子终于订了亲。男方是卫指挥使的一名经历,职位是世袭的,家里却是个破落户,只有一个老娘。
临淮侯夫妇为了小女儿的婚事那是伤透了脑筋,逼着二儿子沈瑜给妹妹寻么女婿,沈瑜为了此事也一脑门官司。索性在所辖之下挨个单身的武官去扒拉。最终选了几个相貌周正,身体健康又家世清白的,让妹妹自己挑。沈瑜在府中挨个把那些青年武官叫来谈话,那沈小姐便在屏风后看着。最后,那沈小姐挑了个样貌最俊俏的。反正临淮侯家大业大,自养的起女儿女婿,老侯爷嫁女心切,也顾不得男方家里困顿,有个右军都督府佥事的儿子还怕女婿日后不能升迁么。
如今双方已经合了八字,就等着对方下聘了。
沈二太太哂了一声,道“婚期提前了,诸多的事情都赶在了一起。我婆婆说大嫂忙着年关,便让我主持这件事。我那小姑子对我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今日嫌红绸不够鲜亮,明日嫌铜器不够气派。真真气死我了。”
徐氏闻言诧异,“这钦天监合出来的日子还能提前?又不是那小门小户……”
“我跟你说……”沈二太太刚要开口,便瞧见旁边站着的仆妇,她对徐氏使了个眼色。徐氏轻颔首,便将裴邵靖的乳母和屋里的两个丫鬟都遣了出去。“这些日子,我家老爷觉得上面不好。这每日的早朝已经断了二十几天,许家和梅家的人往宫里去了好几回,太医院那帮老狐狸也满面愁容,恐怕是……不行了!”
徐氏大惊,看着沈二太太,“你是说皇上……”
沈二太太抬手止住她的惊呼,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万一那位登仙,举国一年衰,不得嫁娶,我家小姑子就又得等一年。翻过年她都二十三了!”
“可是那位今年不过二十四岁,正值春秋鼎盛,怎么会……?”徐氏心中惊疑不定。这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这皇帝崩了,新皇登基,裴家还不定是个什么走势。
“这也不是一点风声没有,你忘了年前校场那事?我当时就觉得不像受寒那么简单,一个风寒还能让人立时昏厥直直从马上跌下来?”
曲莲在碧纱橱中听得真真切切,还没等平复心情,却又听到西次间传来细碎轻微的脚步声。她心中一动,立刻返回到碧纱橱内的桌旁,低头垂手的站着。
果然,西次间进入碧纱橱的门帘刷的被人撩了起来。曲莲抬头,便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褙子的丫鬟走了进来。正是小玉提起来便恨得牙痒痒的大丫鬟秋鹂。
见到秋鹂冷着脸进来,曲莲冲她福了福道,“秋鹂姐姐。”
“你倒是本分啊。”没有抓到曲莲偷听,秋鹂哼着说道,言语间带着浓浓的讽刺。
曲莲低头回道,“姐姐谬赞,曲莲初来乍到,自是比照着姐姐们行事。”
“你!”被曲莲软钉子顶了回来,秋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知道曲莲跟小玉一屋,心下便认定了小玉早将她偷听夫人说话一事告诉了曲莲。今日特意从西次间绕过来,就是为了想要抓住曲莲的把柄,没想到曲莲却安分的站在桌旁。如今听得曲莲这话,她心中更觉得曲莲这是在讥讽于她,心中不免万分恼恨。
看着秋鹂摔手而去,曲莲在心中感叹。这夫人徐氏到底是心疼她儿子还是恨他儿子,竟然给儿子挑了这么一个人。这种性子,若是以后的大少奶奶性子软绵一点,还不被她搞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