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仁德,为百姓消除饥苦,这虽不比开疆劈地那样轰轰烈烈,却也是圣德之举,必将青史留名,为万世敬仰。”
十六阿哥不好置身事外,满口也是一串一串的赞誉之词。
他嘴里说着,心情却有些复杂。
除去私德不说,自己这位皇兄确实是勤政爱民的明君。登基四年,后宫后妃都是潜邸妻妾,雍正元年那次选秀,留在宫里的秀女,也多是赐给宫里的几位阿哥,皇上一个没幸。
登基后封的潜邸后妃外,雍正只幸了几个宫女,封号最高的也不过是常在,连贵人都没有。
若是皇上当真好女色,添几个妃嫔又有什么?要是不好色的,还生出是非官司来?
十六阿哥不禁腹诽,莫非这就是“情之所钟”?一时之间,原本存的那点厌恶之心,也减了不少。
听着两位弟弟的赞誉之词,雍正脸上露出几分自嘲,道:“圣德?仁君?不将朕写成十恶不赦的暴君,朕就要感谢菩萨。早先瞧那些御史,听直腰杆子,不过是爱名,倒是并不可鄙。弹劾唐执玉这回,朕是见识了什么是‘指鹿为马’、‘无事生非’!”
说到这里,他倒是对唐执玉生出几分同病相怜……
清苑,总督府。
为唐执玉辩白的折子,递上去小半月,曹颙才看到批复,就见折子后边,是御笔朱批:“知道了。唐执玉当差勤勉,尔亦不可懈怠。另,朕欲在河南、山西、山东几地推种冬麦,种子一事,尔还需上心。”
曹颙见了御批,先是松了口气。
“勤勉”二字,看着没什么,可曹颙晓得,雍正最爱的就是勤勉的臣子。他自己就是事必躬亲的主儿,见几位得用的王爷也累得半死,推崇的几位重臣,都是玩命儿办差的。
唐执玉,这是入了圣眼,前程可期。
曹颙撂下折子,立时唤人,前往布政使衙门请唐执玉过来议事。
现下已经四月上旬,离麦收就剩下不足一个月的功夫,要传达地方,收拢麦种,日子也比较仓促。
这冬小麦,最迟要在九月中旬前种下。
从收麦种,到将麦种运到各地,不过数月功夫,不仔细筹划的话,就要耽搁时日,误了今秋这茬麦子。
布政使司衙门离总督府衙门不远,等了约摸一刻钟的功夫,唐执玉便满头是汗的赶到。
这两个月,唐执玉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倒不是怕旁人的脏水,并不将那些毁誉搁在心上。他只是难受,因他的缘故,将他的婶子与几个堂弟都牵扯进来。
其他两个堂弟中了进士,一个在六部任主事,一个在山东任知县,受他连累,背负污名,使得他愧疚难安。
曹颙见唐执玉满头是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忙叫人看茶,道:“正午天气,日头足了,益功慢走几步又能怎么样?快吃两口茶缓缓。”
唐执玉长吁口气,谢过曹颙,吃了两口茶,道:“是卑职心急了……大人临时相召,想来也是有要事吩咐,卑职不敢耽搁。”
曹颙手中拿着折子比划了一下,道:“我前些日子上的折子,上面提及农事。皇上有朱批下来,要在晋鲁豫等地推种冬买,命直隶留麦种。”
提及政事,唐执玉脸上添了几分郑重。
三省的麦种,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家是书香门第,却也看过农书,下过农田。不是收割的麦子,就能做麦种的。
麦种还要择优选用,才能种出好麦子来。
接下来,两人便商量使人下去选种之事。
这是皇命,就不能含糊,省得被下边官员蒙蔽;又不能大张旗鼓,否则一不小心,就要惊动地方,有扰民之嫌。
另外,除了有数的官田外,对于民田选种,还要以合理的价格采买,才能使得百姓不受损失。
提及这个,曹颙与唐执玉脸上都露出几分笑意。
还好,直隶藩库现下银子充足,这点倒是不让人费心。
果然是,要有银子,才能心里不慌。
商议过来,两人决定,从总督府抽三十人,布政使司衙门抽二十人,派往各地州县驻扎,专司选麦种之事。
两人都是雷厉风行之人,既是有了决断,行事便不拖沓,次日就安排人拿了总督府的公文,出了清苑。
没几日,从京城传来一个消息,使得直隶官场的风向,又变得诡异起来。
唐执玉寡婶林氏,因不足三十而寡,年到五十还没改嫁,朝廷表彰其贞洁,旌表德行,赐贞节牌坊,并因其子,赠封六品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