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种置气,更像是心里受了委屈的孩子与父母吵架之后的赌气,冷静了之后,才发现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会。
于是,他后悔自责,手足无措。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对主上,除了非一般的情感,还有着根深蒂固的畏惧——无关乎身份地位,也无关乎感情,只是单纯的一个人对另一人,发自骨子里的畏惧。
正如苏澈自己,对苍昊同样感到畏惧——虽然,除了那一次两个时辰分筋错骨般的惩罚之外,主上并没有真正对他做过什么,但那种骨子里的惧怕,却是真实存在,毫无缘由。
那也是第一次,苏澈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叫琅州的苏澈也畏惧,也臣服。
苏澈心里疑惑很深,但他一直以为,或许终其一生,他也得不到解答。
因为始终觉得君心难测,与他无关的东西,不必知道得太多。
“这些事情之于我们而言,从来就不是秘密。”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顾虑,月萧唇边扬起温润的浅笑,“主子也从来不曾对这些事避讳过,所以,我们聊聊,一来可以解除你心里的困惑,二来,也就权当今夜打发时间了。”
苏澈静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一道刺眼的白光骤然划过窗棂,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隆隆似要响彻云霄,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大雨倾盆,像是开了闸的河堤,雨水浇灌在身上,便是在这夏季,也能清晰感受到刺骨的凉意。
舒河闭着眼,任由漫天而下的雨水冲刷着身体,发丝已经凌乱不堪,笔直的身姿却始终没有动上分毫。
雷声阵阵,电光闪闪,雨声哗哗,只怕即便服了迷魂药,在这样骇人的动静下,也很难入睡。
另一间厢房里,苏末悠悠的声音在夜里响起,“外面下大雨了?”
只怕不止是大雨,该是暴雨才对。
苍昊似有若无地轻应了一声,“嗯。”
苏末又躺了一会儿,睁开眼,慢慢坐起身。
“怎么了?”苍昊淡笑,“睡不着了?”
“舒河在外面。”这是笃定的语调。
苍昊没说话,以手支头,漫不经心地撩起她一缕发丝把玩,默认了。
舒河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自然瞒不住他的耳朵。
“还有几个时辰天亮?”
苍昊慢悠悠道:“不到三个时辰。”
又一道电光闪过,苏末蹙起了黛眉,“这样的天气,舒河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苍昊嗓音始终沉静,丝毫听不出喜怒情绪。
“雷声太大,也睡不着了。”苏末淡淡道,“苍昊,你给本姑娘点了穴吧。”
她不想就这样对着雷声一夜。
“好。”苍昊扬唇,拍了拍她的手,在她睡穴上轻轻点了一下,苏末闭上眼,瞬间睡得沉沉。
自始至终,没有替舒河求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