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了口气,舒河沉默了好半晌,在席上众人纷纷投以不解的眼光之后,才微微垂下眼,低低地道:“主子,我……我可以站着吃么?”
“本王叫你坐了么?”苍昊抬头睨了他一眼,淡淡反问。
闻言,舒河瞬间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挑,万般乖巧地道:“我……我先伺候主子……”
“不必。”苍昊淡然拒绝,轻轻把那碗清水推到他面前,“喝完。”
“是。”
别说只是一碗清水,就是一碗毒药,只要是主子给的,舒河也是断然不会拒绝的。
不过,端起来喝了一口,舒河却稍稍愣了一下,浓郁的藕香从舌尖开始弥漫,瞬间便充斥整个口腔,香味浓醇,汤味浓厚,不薄不淡,明明看起来似一碗透彻的清水,入口却略微带着糯粘性,细细品味,除了藕的浓香,还能品出其中雉羹的鲜味,鲍汁的甘美,还有……嗯,舒河蹙起了好看的剑眉,如此醇香美味,他却分辨不出汤里其他的成分……
“十八味珍品,三个时辰熬煮,细细吊汤数次,比起灌汤黄鱼丝毫也不逊色……御膳房的掌厨今日所有的心思全花在这碗不起眼的汤上面了。”
苍昊清雅好听的嗓音带着丝丝漫不经心的味道,在耳边淡淡响起。
舒河回过神,眼角眉梢的笑意丝毫掩饰不住,捧着碗抵在唇上,直到一碗汤见底,他才放下空碗,满脸回味无穷的神色,似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放下碗,舒河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苍昊,呐呐地道:“让主子费心了……”
苍昊轻轻挑了下眉尖,淡淡一笑,“既然饿了就早些用膳,吃饱了让楚寒给你上药。”
“哦。”舒河低声应了一个字,乖巧得很,显然对上药这件事也不再有任何要反驳的意思。
宫里的膳食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尤其是御膳房专门为皇上精心准备的宴席,虽人不多,但今晚的菜色实在丰盛,在座的皆心知肚明这些是为谁准备的。类似墨离与子聿这般冷性子并且心智足够成熟的男子,是绝对不会产生什么不平衡的心态的,楚寒一向心态淡然,除了热衷医术,对其他任何事从来没执着过,自然也不可能。
至于颐修……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暗想,毕竟是伤者,主子对他优待点也是应该的。
十四一向小孩子心性,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刚才被舒河一句“穿上战袍也不是将军”的话削得自尊心严重受损,此时便忍不住酸酸地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居然折服在口腹之欲上,真丢人。若让手下将士看到你今天这副模样,只怕转瞬间威严尽失。”
舒河眉头挑得老高瞪着他,哼哼直笑:“别以为本将军不知道你在嫉妒,不过看在你还是个小屁孩的份上,本将军是不会与你计较的,免得有失身份。”
“你——”十四脸红脖子粗地大吼,“你才是小屁孩,这么大了还被打屁股!”
话音落下,一瞬间满桌死寂。
十四几乎在话刚出口的当儿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惜说出去的话正如泼出去的水,已经来不及收回,不安地低下头咬着唇,懊恼地恨不得给自己两掌,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舒河的脸色。
在座的哪一个走出去不是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汉?无不是手握重权,一句话定人生死的主。纵然因为身世的特殊,或者境遇的特殊,成长的方式与常人有所不同,但此生既决定追随主子的那时起,无不把命运都交到了主子手上。
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于财富权势之类的身外之物,他们几乎从来不屑一顾,不是假清高,也不是沽名钓誉,只是在他们心里,有着比这些虚物更重要更值得他们在意的东西。
主子脾气不好,他们从第一天就知道,就如同他自己与冀北说的那样——
性子霸道。
脾气也不是很好。
容不得任何人肆意冒犯。
这些年,他们对主子的脾气早已深有体会,那种体会得过度深刻的程度让他们往往产生一种荒谬的错觉,总觉得即便是此时死了,那种早已刻入心版的感觉都不会消失。
他们一早便也明白,主子身边的位置不好待,若想待得稳待得久,那是必须得付出代价的。
这些年的事实也早已证明,他们的想法是对的,主子也从来不曾掩饰过自己与常人总有些不同的性子,即便平日里再如何信任或者宠爱,一旦逆了他的意思,总不可能逃过一顿责罚就是,并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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