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的自哀自怨,自暴自弃,让从来淡定不惊的谢长亭都有了干脆一掌拍死他的欲望。
“好歹也是一楼之主,有点出息吧。”
碧月没好气地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但拥有金刚不坏之身,还有一颗铁石铸的心脏!”
对别人狠,对自己同样不手软,为了心里一点点别扭,就三番两次惹怒主子以致换来严酷无情的惩罚,谢长亭的心肠,谁堪与他相比?
“此言差矣。”谢长亭没有看他,迳自负手往前走,崎岖难行的山路在他走来如履平地,他的嗓音在凌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分外沉静淡然,“你以为谢某果真是铁石铸造的身子,不怕死也不怕痛?”
碧月一怔。
“严酷的刑罚无人不惧,只是看个人意志是否坚定而已。”与心里的执着相比,疼痛即便难忍,他也甘心承受,只愿以此换取此生安心追随的机会。
“主人清贵,眼里容不下一粒尘埃,谢某曾经无数次愚昧,一度自欺欺人地认为身不由己只是因为技不如人,待到主子愿意放我自由,我却反而惶恐不安。”以淡然的语调陈述着往事,波澜不惊的表情丝毫看不出谢长亭心里异样泛滥的情绪。
他微微抬头,山下苏末与齐朗的身影已经愈行愈远,正在逐渐靠近城门。
他微微偏首,看向身旁无声沉默着的碧月,轻笑一声:“谢某执念太深,今生只怕已经无法自拔。对主人,谢某愿意倾尽一切,只换他以后不再有驱逐谢某的机会——对,你没有听错,曾经在听到主人说要放我自由的一刹那,我心里涌上来的就是这样一个词汇,这样一个想法,驱逐。”
碧月无言,心里却有些震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谢长亭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只是心里,却突然萌生出一个让他悚然一惊的想法——谢长亭对主子的态度,是不是太过……太过什么呢?
这种态度,不是一个普通的属下对主上的那种单纯的恭敬或者敬仰,若说有这种情绪的是墨离或者子聿,甚至是舒河或者舒桐,他都不会感到意外,因为,主子对他们,有救命知遇之恩。
主子年龄是不大,但他的能力往往让人下意识地忽略掉他的年龄,子聿的武功几乎是他一招一式手把手所教,墨离与舒河曾被他耐着性子亲自教导了八年,舒桐得他救命之恩。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若说这几人对主子有崇敬,有忠心,还有对师父或父亲一般的孺慕之情,都无可厚非,可以理解。
但谢长亭,碧月却是知道,最初是因为南越宰相府被灭门一事,被他无巧不巧地查到了主子头上,随后便接二连三地发生一系列与主子挑战之事,无数次惨败,却愈加激发了他的斗志。
彼时已经闻名于江湖的第一公人子,对上才十一岁便让他屡屡自尊心受创的主子,似乎心里永远没有放弃这两个字的存在。
彼时苍昊年纪小,性子最为清冷,容不得别人半点无礼,对自己特意去营救的墨离都能下狠手整治一番,又哪会容忍不知死活之徒的再三挑衅。
那段时间谢长亭的生活大概也只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了,偏偏他不知知难而退,数次被罚得躺在床上起不来,然而伤势刚刚好转,便又迫不及待地挑战,如打不死的苍蝇的一样。最终苍昊怒极,一盘棋剥夺了他的自由,叫他从此无比卑微地跪在脚下听命。
碧月无法想象,是一种什么样的执念迫得他如此做,但那时候死缠烂打的谢长亭,莫说与现在的谢长亭有天壤之别,便是与十一年江湖上传闻的那个第一公子,也绝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只是,心里有一个问题,想问又不敢问,只怕问出口,就是万劫不复,对主子也或将是亵渎不敬……
谢长亭无疑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肝,即便碧月不问,他也一眼看出他纠结再纠结的欲言又止所为哪般,不由淡淡一笑:“别把一些龌龊不堪的想法套在谢某身上。否则,在见到主人之前,信不信谢某有一百种以上的方法叫你生不如死。”
碧月神情一凛,垂下眼道:“抱歉,碧月糊涂了。”
“主人传了命令过来,待这边事了,直接前往纳伊边关汇合。”
“什么?”碧月脚步一顿,惊讶地抬头看向谢长亭依旧从容淡定的面容,“主子要亲自去纳伊?”
谢长亭点头。
碧月顿时凝眉,神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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