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莘不敢停留,开着车离开,一百多米外有一片紧邻马路的开阔地,新铺设的柏油,在夏日正午的阳光下泛着银光。两辆汽车停在那里,何其莘认出正是温文培和陈劲松乘坐的车子。
何其莘和上海分局很多人打过照面,不敢停留,他放慢车速,只见开阔地上有两个井盖,比正常的重庆市常见的井盖大一些。另外一面是一个缓坡,上面有一间新修葺的砖房,里面影影绰绰有两个人影。
何其莘把车子开出一两公里,见路边有一个小集市,除了十来家出售蔬菜等农产品的摊贩、一家纸烟店,还有一个茶棚,七八个指身为业的短工坐在那里等待雇主。
何其莘把汽车开出四五百米,停车换装,乔装成做粗工的小工头模样,步行折返来到茶棚,说道:“十个菜窖,一天一百。”
待价而沽的七八个短工懒懒的无人搭茬。
何其莘重复问道:“一天一百,现款结账,中午管顿饭,有没有人干?我需要三个人,干四天。”
一名岁数稍大的短工不屑一顾的答道:“挖菜窖,多重的活计,一千五一天都没人干。”
何其莘辩解道:“一千五百?哪有这个价?上个月那边——”他一指疑似军统假钞厂的位置:“挖地下室,才九百。”
另外一名短工嘲讽道:“满嘴跑马,那里是干了半个多月的活,可人家一个人都没雇!两辆载重汽车,一台挖掘机,我们都没见过,工人都穿着一样的衣裳,我们倒是想去揽点活,根本就不能靠近!还九百?你听谁说的?”
何其莘做出一副信口开河被人戳穿了的模样,呵呵干笑几声,边走边道:“不干就算了,你们就等着出一千五的雇主吧,我再找别人。”
八月的重庆,酷暑难耐,晚饭后很多无法入眠的人在外乘凉,谢威、何其莘在嘉陵江畔相会。何其莘说了侦查的经过,推断道:“半个多月,有挖掘机,两辆载重汽车,工程量不小,我怀疑那栋建筑地面上不起眼,机械设备都在地下。”
“有道理,你看见的那片开阔地,应该是出口。”
“老谢,你那里进行的怎么样?”
谢威答道:“我看好了兵工署位于远郊的一个仓库,两年前我和他们打过交道,轻重武器都有。每月三次,逢十盘点库房。”
“你是准备花钱购置,还是强夺?”
“都不妥,我想做一次盗贼……”
听完谢威的计划,何其莘迟疑道:“连对倪局长都不说?事后会不会被……非得这么做吗?”
“老何,倪局长心胸宽广,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何况——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
何其莘答道:“好,我同意,原本计划二十五号动手,如果赵长青负责的谍报网真的有问题,军统也会掌握我们的计划。我建议把动手的时间定在二十七号。”
“可以,当天晚上十点半盗取武器炸药,十二点整动手,事成后立即撤退。”
“你说得对,命刘威平提前做好撤退的准备。”
二十三日上午九点,川崎哲也进来报告:“倪局长,电讯处温处长汇报:他再次呼叫了一个多小时,谢副处长他们还是没有回应。小野将军命你去一趟。”
倪新问道:“我知道了,备车。”
来到小野平一郎的办公室,影佐祯昭也在座,问道:“谢威有消息了吗?”
倪新答道:“昨天午夜十一点,是事先约定谢威应该和我联系的时间,可他们失约了。我已经命令电讯处每隔两个小时试着呼叫一次,目前还联系不上。”
小野平一郎说道:“赵长青回电说刘威平只和他们通过死信箱联系过一次,而后就失去了讯息。倪桑,谢威靠得住吗?”
倪新很肯定的回答:“靠得住。”
小野平一郎道:“那就再耐心等一等吧。倪桑,有件事要向你通报:为了支撑圣战所需的军费,大本营命令我们把淞沪地区所有能调集到的贵金属都运回日本本土。”
“这不妥吧?由于战争的影响,淞沪地区的经济本就很不景气,这个时候,调运贵金属,会引发物价上涨,一些企业也许会被波及,倒闭后失业人口剧增……”
“倪桑,这是大本营的命令。”小野平一郎打断了倪新的话:“我们必须服从。”
倪新无奈的一笑,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