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之并没有利用过我,他是个正人君子,这一点被你比我知道的更清楚。倪新,我和刘泽之一样,对你——不失敬重,因为你为日本人效力,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更不是为了你和小野平一郎有翁婿之情,而是为了我们的国家。可是倪新你错了!中日之间这场由日本人挑起的战争,是为了争夺资源和生存空间。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如果中国人放弃抵抗,就会沦为日本人的殖民地,你我,还有所有的中国人,都会沦为奴隶!”
“危言耸听!经过明治维新洗礼的日本,是个文明国家!”
“这句话你自己相信吗?文明国家?你指的是南京屠城的文明?还是针对重庆平民无差别轰炸的文明?倪新,敏感睿智如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感觉到来自于各个阶层、不同身份的日本人骨子里对中国,还有中国人的鄙视!”
倪新脸色一变,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隔壁监听室内的小野平一郎起身来到刑讯室,倪新、张占起身相迎,小野平一郎在倪新身边坐下,命令道:“张克清,倪局长悲天悯人,他苦口婆心的劝告,你是一句也听不进去!那就别怪我不念这些年的旧情了!浅野君,用刑!”
审讯一直持续到午夜十二点,五个小时的时间,张克清遍体鳞伤,却咬紧牙关,一个字都没说。小野平一郎回到监听室,命人叫来彭军医命令道:“你去给张克清做个全面检查,看他是否能承受最高档电流的电刑。”
“是,属下这就去。”
倪新带着张占也来到监听室,说道:“将军,你还没有用晚餐,张占,你去准备,将军,老彭说他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请您先回办公室用餐吧。”
张占答应着去了。
回到办公室,小野平一郎心中涌起强烈的挫败感:刘泽之、武顺,现在又来了个张克清,这些貌不惊人,甚至是文弱的中国人,骨头却如此之硬!
倪新沏茶奉上:“将军,喝杯茶。”
小野平一郎接过来喝了几口,问道:“倪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张克清官居76号电讯处副处长,隐藏的如此之深,是延安方面在上海谍报组织的重要人物,总不能一个字的口供都没有,就任由他死于酷刑吧?”
“将军说的是,属下建议暂停刑讯,派温桂胜和他谈谈。”
“估计不会有效果,这些奸细,没有正常人的感情。”
倪新为小野平一郎续满热茶,又道:“将军,您说张克清被逮捕的消息有必要保密吗?”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招供,当然要保密,才好按图索骥扩大战果;如果他一个字都不招……保密,还有什么意义?何况能保密多久?张克清不会没有助手,比如那个三轮车夫,无法和他正常联系,自然就知道是出事了。”
“我不了解延安方面谍报组织的负责人,可我了解周成斌、刘泽之。将军,您说如果张克清被捕的消息传出去,并且即将被公开处决,您说周成斌、刘泽之会怎么办?”
“当然是听之任之,别忘了张克清不是军统的人,周成斌也不是快意恩仇的侠客,而是一个职业特工。倪新啊,不要做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了。”
倪新想了想,也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说道:“电刑……我总觉得不靠谱,还是派温桂胜去和张克清谈谈,也让他缓一缓。”
张占和刘威平端进来四菜一汤,小野平一郎说道:“好吧,二次审讯推到明天上午八点。先吃饭吧。”
三十号凌晨两点,电讯室送来急电,周成斌披衣坐起,接过电报拿出密电本,电文不长,只有两行字,破译后,周成斌脸色凝重,命令电报员:“张副局长和刘特派员是住在后院厢房吧?叫醒他们,说我有急事,请他们过来。”
很快,张弛和刘泽之赶来,周成斌命令执勤警戒的小孔:“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老张、泽之,你们看看这份密电,佩剑的助手发来的。老张,你还记得营救刘泽之的时候,我曾对你要向说过要向76号的一个人求助的事吗?”
“当然记得,你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只说他是电讯处的副处长,我们曾数次欠下他的人情,我私下推测过他是谁……这并不难。”
“他叫张克清,我们之所以能成功营救刘泽之,是因为他仗义援手;你们还不知道:他这一次又救了我的命。”
刘泽之看完电报,递给张弛:“佩剑说张克清之所以被捕,是因为他救助周局长你,被倪新看出了破绽。”
张弛看完电报,点火销毁,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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