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哆嗦着。
九个伪军站在伤兵四周,枪口全挂着刺刀,晃动着冰冷杀机。
陈冲红着脸,红着眼,红着太阳穴,恶狠狠问趴在地上的:“都有谁参加了这村子附近的扫荡?现在给我指出来!”
“呜……我只是帮皇军……呃不,是帮鬼子赶车拉东西,我真的不清楚,我真的不清楚!”
狠狠一脚踢在伤兵的伤口上,这伪军伤兵痛苦得蜷缩成一团,拼命吸气。
“最后一次机会!”
“呃……呜呜……二营……二营在……在这帮过忙……呜……”
陈冲把扭曲的脸抬了起来:“谁是二营的?现在站出来!”
有伤兵站不住,突然跌倒了,紧接着两个四班战士冲进去,抓了他的脚给拖出在院子当中。
这伤员哭着,裤子全湿了,不停喃喃:“饶命……饶命……饶命……”
一个四班战士突然蹿过来,一脚重重踹在伤员脸上,几乎当场踹死:“饶命?我饶你祖宗!我饶你%¥#!杀不着鬼子我就杀你全家!我特么杀你全家!不当八路我也要杀你全家……%¥#!”咬牙切齿发了疯一般,朝着已经无法出声捂着脸抽搐的伪军伤兵再次狠狠地踹,踩,跺,踢,没有任何人出来拦他。
陈冲根本不看地上的伤员是否已经被活活踢死了,反而扫视着那些崩溃的伤兵继续问:“还有谁是二营的?”
一阵脚步声不紧不慢出现在院墙外,陈冲扭头看大门口,胡义出现在那。
踢踹伤兵尸体的那个战士停下了动作,默默垂下头,他脚前的地面突然多出了一个湿润点,接着又一点,再一点,渐渐在干涸的地面上铺成了湿润的一小片,他颤抖着肩膀,不抬头,不出声。
在那间燃烧着的大屋子里,有这个战士的全家,也有陈冲在意的乡亲,如果没看到,这份仇恨还能埋得住,但是当他们正燃烧在身边,正变成灰烬,他们的心也随之成为了灰烬。
陈冲知道胡义默许九排屠杀鬼子,无论伤兵还是俘虏,所以流鼻涕领着二班杀了个人来疯,所以石成领着一班砍掉鬼子头颅祭奠着什么,但是他们并没对伪军俘虏也痛下杀手。
在这方面胡义没有刻意要求过,九排的潜规则是打扫战场不留累赘无论日伪,但是像这种主动投降后的伪军,九排还算开恩。现在陈冲带四班所做的,他不知道排长胡义会怎么想,怎么看,他不想解释,甘愿承担一切。
四班全体沉默了,绝望的伪军伤兵们看懂了,大门口出现这个阴沉的伪军军官是这伙八路的头儿,首先反应过来的当场跪下,大喊长官饶命,接着全体伪伤兵都跟着跪倒,在不时飘过院子上空的黑烟下,哭哭啼啼喊成一片。
胡义皱了皱眉头,终于迈进了大门口,来到蜷缩在地上的那个伪军伤兵旁边,用脚把他蹬翻过来,那张脸已经被踢得面目全非血红一片,早没了气儿。然后冷冷注视垂头沉默的陈冲,冷声道:“你折腾个屁?婆婆妈妈给谁看呢?”
陈冲不敢与那双冰冷的细狭对视,沉痛道:“不管怎样,是二营的我就得给他揪出来!难道当初乡亲们就没向他们求饶吗?他们是帮凶!这比鬼子更残忍!他们根本不是娘养的!今天这事沾不着九排,都是我们自己干的,我可以回连里……”
不等陈冲说完,胡义的脚便到了,踹得陈冲翻滚出去,摔得满脸灰。
突然间全场肃静,这一幕让伪军伤员终于停止了哭泣,他们看到了希望。
“你还没完了?你指望全排陪你们在这穷折腾?要么做,要么滚,我没时间陪你找二营!是不是二营能怎样?废物!”胡义厉声骂了,掉头便往大门外走,刚出大门又停了一下,回头冷声补充道:“把三班手里那些刚抓的一并解决!”
趴在地上满脸灰的陈冲傻了,直到附近传来阵阵瘫倒声才回过神。
躲在院墙外一直偷听的马良见胡义黑着脸绕过了墙角,连忙迎上去,随着胡义边走边问:“哥,不至于全都……”
“至于。”
“什么?”
“我们现在敌人的背后,距离西面扫荡线不会超过三十里远,如果咱们想打着押粮的旗号活着脱离,就不该留活口!尤其是那些押粮的,等陈冲处理完后,你把那十个尸体藏一下。”
原来是要向东脱离,马良这才醒悟,从这往东的话,一直到封锁线,无遮无拦了吧?
“哥,你的意思是过封锁线?”
“对,咱们回家,只是路有点远。”
“那我现在就去通知收拾!”马良兴奋得撒腿往前跑远。
雾散尽了,浓烟滚滚,那种味道淡了一些,黑色浮烬仍然在空中飘落,后面的小院里再次传出惨叫声,但这次持续很短,那些声音代表的都是句号,不再是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