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的步步紧逼,使得他已经没了任何退路。
郭小洲也挑了挑眉头,他没料到余水生的反应这么大。平心而论,他调查温岭集团并非冲着余水生和大汤,如果有私心,也是为了上石丰。即便将来的上石丰独立在三县之外,但打断骨头连着筋,大汤的支柱型企业一段轰然倒塌,仅仅分崩的漫天碎石子就能把嗷嗷待哺的上石丰掩埋。
就像国家之间的战争一样,战法各有不同,有的要拒敌于国门之外,有的是斩首行动,还有的是经济战略。
而他要把可以预知的隐患提前扼杀在摇篮之中。这点没有任何人情可讲。也是他可控的。
要他放弃对温岭集团的调查,除非大汤退出上石丰。可是,少了大汤,上石丰就跛了一条腿,绝对走不远。
正在这时,郭小洲的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在这种级别的会谈中拿出手机,不礼貌,也不得体。
但这个时候,适当的中断一下,也有利于余水生恢复理智,冷静冷静,避免他过分失态。
他拿出手机看短信的瞬间。
陆逸自然大为不悦。你郭小洲是有能力,也有背景,但你现在毕竟是我的手下,你就得摆正自己的位置。但是,你屡次冒犯不敬,也未免太有点出格了。不过一想到待会的市委常委会,要么拿走上石丰的管理权,要么否定上石丰。让郭小洲心头滴血,也就算不上谁对不起谁了。
余水生呢,暴怒之后,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官场上,有些话是不能说只能做的,有些事情是只能说不能做的。他刚才,又说又打算做。实际上已经落入下成了。
郭小洲刚才面对余水生的驳斥和指责脸上都没有变色,但是他的眼睛落到短信上之后,却脸色骤变。
连陆逸和余水生都感觉到奇怪。
两人都想不顾身份凑过去看这条短信。是什么样的内容能让郭小洲这样内心强大的人霍然失色?
短信的内容很长,分了三条发送。
“郭书记,我知道你们在对大汤温岭集团进行调查,而且得出了初步结论——涉嫌洗钱。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这个结论是错误的。”
“温岭集团看似有洗钱的动机和证据,但实际上,他们的资金来源是地下高息集资。目前温岭集团已经吸纳了大量民间资金,资金链随时可能断裂。他们的唯一希望,就是上市圈钱还账。”
“根据我掌握的信息分析,如果这次上市不成功。大汤乃至云河就会有一场金融地震。”
郭小洲之所以霍然失色,是因为他一直对温岭集团洗钱抱有疑问,这也是杜坤这两天急得焦头乱额的原因。洗钱有个条件,第三方渠道,获利的一方。
但是,到目前为止,都查不到获利的第三方。所有的资金流动,都在温岭自己的财务渠道内转来转去。
如果是暗地里吸纳民间资金,温岭集团庞大的现金流来源便有了根据。
郭小洲立刻按这个陌生的短信号回拨电话。
但是,对方拒接。
再拨一次,还是拒接。
就在郭小洲深皱眉头之时,对方再次发来一条短信,“温岭集团的资金链已经岌岌可危。”
这条短信之后,是一条彩信,彩信显示的图片是三四张借条复印件。
郭小洲低头细看,第一张借条的金额是五十万,月息百分之六,借款时间为两年前。第二张借条的金额是三十八万,月息为百分之八;第三张借条的月息再次上涨到百分之九;随着时间递进,第四张借条的月息已经上涨到百分之十二。
这条彩信告诉郭小洲,温岭集团拆东墙补西墙,越借越差钱,利息上涨的幅度证明,温岭已经不顾一切的借钱,不顾后果的原因是,他们的资金链已经接近断裂的边缘。
放下手机,郭小洲看向陆逸和余水生,沉声道:“我同意陆书记的意见,对温岭集团的调查可以转交给市局经侦大队。”
余水生和陆逸面面相觑,想不通郭小洲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难道是这条短信主人在施加压力?
可是郭小洲脸色凝重的继续道:“但是我同时建议上报省厅经侦总队。余书记,您要有心理准备,温岭集团的这个经济案,也许将是上汤乃至云河市的一场金融大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