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类似家庭的孩子考上大学的,目前一个也没有。”
郭小洲的语气也显得很沉重,问道:“你认为“失母儿童”现象的产生是什么根源?”
陈思瑶幽幽道:“许多人们普遍把根源归结于一点:穷是罪魁祸首,母爱的本能被贫困击溃、被经济大潮淹没。是的,小丰镇的确自然条件恶劣,这里石漠化非常严重。小丰是全县最缺水的乡镇之一,许多村子连喝水都困难。前几年听说有一些村子靠政府用洒水车送水过年。这几年修建了五个饮水工程,但今年春节,仍有偏远地区的一个村子靠送水过节,很多村子根本种不了水稻,这是造成小丰镇极度贫困的根源。”
郭小洲顿时陷入沉默。他想起了小丰镇富丽堂皇的镇政府大楼,以及相连的税务机关的楼房。
心中充满了愤怒。
陈思瑶说:“以杨集村为例,这里的土地究竟收成差到什么程度呢?我认识一个念初一的女孩,她母亲走了八年,父亲患有精神病也跑了,为了养活她和弟弟,爷爷奶奶种了10亩玉米,可是土地太贫瘠,一年的收成也就仅仅能折合2000元。毋庸讳言,出走的妈妈们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受不了穷而不负责任地逃离了。然而,通过我的了解发现,驱使她们出走的,绝不仅仅是贫困;该承担责任的,也绝不仅仅是这些当母亲的人。”
郭小洲抬起头,等待着她的下文。
“贫穷之外,家庭暴力也是她们不得不逃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陈思瑶的手伸向小涛,柔声道:“过来陈妈妈这儿。”
小涛小跑着来到她身边,低头靠在她的肩膀处。
“小涛,你告诉这个叔叔。你妈妈在家时你爸爸是怎么对她的?”
小涛低头半晌,小声说:“我记得五年前我妈妈在家的时候,做家务时不小心摔了一瓶酒,我爸暴跳如雷,挥起一根木棒从后背朝妈妈砸下去,妈妈倒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小涛说到这里时,已经泣不成声。他爷爷在一旁惭愧的低下头。
陈思瑶从包包里掏出纸巾,细心的帮他擦拭着,说:“当时六七岁的小涛哭着去扶地上的妈妈,妈妈抱着他不敢哭出声,这事后没过多久,妈妈就离家出走了。”
“我接触的一些孩子都说,妈妈在时,爸爸经常打妈妈,一点小事就打,看不顺眼也打。妈妈走了,爸爸们的怨气通过拳脚施展到了他们身上。”陈思瑶说:“这里的社会风气不好,男人们懒惰,不思进取,一门心思等靠要,也是孩子们的妈妈出走的又一个重要原因。”
郭小洲有些不能理解,都穷道这个份上,还不努力自救?
在一旁的尤成开口道:“去年我陪县领导去小丰镇上参观了一户农家。三间的砖瓦房,带小农院,门口种植着万年青和两株桃树。但这全部是政府解决一点五万元危房改造款、团县委和县妇联扶持贰点五万元帮他盖起来的。房子盖好了,这家男人说没钱装门,于是有好心人捐了门,他又说没钱买水泥。”
尤成尽量用不带观点的语气讲述这个故事,“我们当时进到房间,就像进了一块菜地,一不小心,鞋子就没入土里,这家的中壮年男人连用锄头把泥土压紧一下都懒得做。他错把我们当成了扶贫干部,追着问:‘政府什么时候发点款?’”
“去年春节,我联系了武江的一家爱心企业把小丰镇学校18名贫困孩子接到武江参观学习,每个孩子给了2000元学费带回家。等到3月初开学,18个孩子没有一个带一分钱学费来,原来全被家里花光了。”陈思瑶用沉重的语气说:“一些母亲在丈夫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才不得不离家的。”
郭小洲客气的说:“陈主持人对这样的现状非常了解。你能不能提出一些好的建议。”
陈思瑶说:“如何发展经济当然是主要力量,这方面我不懂,就不谈。我想这些个失母儿童的家庭,一般是经济困境比较大、父亲文化层次比较低的家庭。母亲失联后,父亲在孩子面前会相对脾气暴躁或性情孤僻,孩子会比其他留守儿童更多感觉缺少安全感、被呵护感,他们需要学校与社会更多的关怀。我建议,一是对特殊困难户民政部门要帮扶;二是妇联、教育等相关部门动员社会爱心力量“一帮一”关爱这些特殊留守儿童;三是征集志愿者,对孩子们辅以物质及心理援助。”
陈思瑶继续说:“如果有可能,应该派一些个正规的社工机构进驻小丰镇,让孩子们从心理、教育、物质等层面长期关怀和帮助。其次,应完善并制定与儿童福利有关的相关法律制度。”
郭小洲开口问,“小丰福利院的路子呢,是不是值得推广。”
陈思瑶欲言又止道:“小丰镇的福利院入园资格审批环节多,人脉关系第一,门槛其次。据我了解,福利园区目前接受的儿童中,只有三名孩子是失母儿童。很多都是关系户,村支书村长亲戚家的孩子占多数。”
郭小洲眉头一皱,“有这种事?”说完,他对尤成说:“你一会通知小丰镇书记镇长下午来县里开会,附带通知魏格生以及福利院管理层领导前来。”
尤成提醒道:“下午您要出席老年大学的一个联谊会……”
“联谊会我去不去都会顺利进行,但福利院的问题不解决,我寝食难安。”郭小洲抱着赴汤蹈火的决心站了起来,他朝陈思瑶伸出手,陈恳的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