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的眼睛先看向郭小洲等人,赶回景华前已经换门对郭小洲做过功课,因此他的眼睛在郭小洲脸上停留片刻,掠过一抹抱歉的笑容。
然后沉声对谢国放说:“谢所长,我的客人们触犯了什么法律?”
谢国放虽然事先有心理准备,知道郭小洲们是常平的客人,胡红深也向他保证过,常平敢发飙找茬,就朝范保利头上推。
但常平出现得如此之迅速却让他有些惊慌失措。
按他的思路,先把郭小洲几人嫖*娼的口供落实在纸上,然后快速罚款并行政拘留。常平得知消息再赶回来,也只能干瞪眼。
因为现在的行政拘留手续是通过省厅网络监控中心,除了当地县局一把手有权撤销外,所有的副职都没有这个权利,包括名义上的常务副局长常平。所谓先下手为强。但常平却匪夷所思的出现了?
谢国放支支吾吾,装模作样转头问一名值班警察,“小张,这几个人怎么回事?”
值班警察暗暗鼓噪,“不是老大您吩咐去抓的人吗?现在装你妹的糊涂?”但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回答,“有人举报他们涉嫌嫖*娼……”
“哦!触犯了治安管理条例。”常平淡声说:“报案记录我看一看。”
值班民警为难的看向谢国放。
谢国放心想,老子幸亏有了充分的准备,否则还真被你挑出了刺。他朝值班民警点点头,“拿给常局过过目。”
说完,他装出十分抱歉的模样说:“常局,真不知道他们是您的客人,如果知道……”
常平一边翻阅案卷一边挥手制止,“法律面前没有人情可讲。他们如果违法,我第一个带头抓。”
谢国放表情尴尬了几秒钟,他亲自给常平倒来一杯水,并偷偷示意手下把郭小洲几人带进审讯室。
常平快速翻看案卷,眼睛里闪过一抹嘲意,“啪”地合拢案卷,“谢所长,我觉得这个案件没必要继续……”
谢国放深呼吸一口气,“常局,这不好吧。”
“我的话不能算数,还是当不了你们城中心所的家?”常平冷冷看着他道。
谢国放被逼到这份上,他的心态反倒彻底稳了下来,他客客气气说:“您当然能当我们的家。局里的刑侦和基层所的工作您全面分管。但是,现在这一块是范保利局长代管……如果您能说动范局长签字,这几个人我真可以马上放了。”
谢国放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常平没去学习前,的确有相当大的权利。他是除了一把手外,唯一一个能命令下面派出所的副局长。但他去学习后,他所分管的几块就由排名第三的副局长范保利代管。
代管跟分管虽然都是管,但有根本的不同。分管就是这一块是他的,他说了能算,就算说错了,他也担得起责任。代管则完全不一样,这一块不是你的,你是替人看管这一菜园子,种什么收什么,那是人家说了算,你说了也成,但你必须要说对,如果说错了,责任就大了。
因此,指望范保利签字完全不可能。范保利不会替他背责任。
再说,常平和范保利作为局里的二三把手,是天然的竞争者。
谢国放说这样的话,简直是把拒绝两字写在自己脑门上了。
郭小洲还杵在小黑屋门口听,感觉剧本没朝自己设想的故事在走。他花费如此心血,甚至不惜“千金之躯赴险,就是为了把公安局的大鱼给钓出来,无论是杜坤还是范保利,至少要钓到其中一人,以后的戏就好唱得多了。
常平也有些失望。他可没把谢国放放在眼里,必须要他背后的人出头。
常平不得已,只能主动设套,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杜坤的号码,开门见山说城中派出所有个案子需要杜局长签字放人。
杜坤在景华公安局,那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他的口头禅:“公安嘛,不雷厉风行怎么行,三请示四汇报,犯罪分子早开溜了。”
按常规,常务副局长找他说情,要他签个字放几名*嫖*客,小意思,即使他非常不喜欢常平,但大抵不会推脱。
但这次,杜坤却非常警惕。一来是景华的非常时期,新任县委书记即将到任;二来,常平已经是铁定下课的对象,以后能不能继续留在景华公安局是个疑问;三来常平突然从市委党校摸回景华,却只是找他说请放……嫖?这既不符合常平的一贯特征,也充满了诡异。
杜坤再三提醒自己,一定要慎重。所谓,事出有异必有妖孽!
因此,这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他竟然破天荒的推脱说自己不在景华,明天下午才能回来。实际上他是在家的,而且就是他不在家,先打个电话放人,回来再补一个签字即可。
但杜坤却把皮球踢给了副局长范保利。杜坤觉得,让范保利去处理,不管什么结果,他都不会有任何责任。不管是范保利答应了常平,或者是不答应,都和他没有干系。他也乐见二三把手继续闹腾。他们闹得越欢,他的位置越稳。
而且他相信,只要范保利得到这个消息,会非常主动的出现在“现场”。为什么,因为范保利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踩一踩常平,然后顺利上位,既可以立威,又可以泄愤。
常平挖坑失败,心中对杜坤有些微微佩服,杜坤能在景华这样的“螃蟹之地”稳如泰山,其敏锐的政治嗅觉,的确不可小视。
怎么办?直接把谢国放拿下,这无疑有些高射炮打蚊子般浪费。省厅和郭小洲耗费心思,就只能捞几个虾兵蟹将?
常平正打算硬着头皮给范保利打电话时,门外却响起范保利独特的声调,“哟!今天好热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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