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进的不是山西人开的药铺,而是李家那间药铺,她一文钱没有,却要求大夫上门诊治,李家药铺的伙计一样不理她,要是那样,她岂不是要连累了整个江南?
李桐站起来,围着游廊慢慢走。
高书江撤差之后就举家回了山西,后来的十几年,她都没听说过今天长公主说的这件事,姜焕璋发配到北边军中之后,第二年上了道折子,诉说北地的艰辛,以及北地学子的好学和诸般困苦,那道折子在朝堂上震动极大,当年,姜焕璋回来,点了隔年春闱的主考,那一年取中的,几乎全部是北地的学子,就在那一年,她才知道原来朝廷在十几年前,一直是有这样不成文的做法的。
姜焕璋借着这件事,从此成为北地官员和学子心目中的领军人物,可那一年,李桐凝神细想,那一年姜焕璋取中的,有山西的学子吗?好象没有。
李桐站在垂花门下,那一年,汤家来了好些学子,找到她这里,还有那位汤家姑娘,带着高家几个人,其中就有上次和大哥一起会文的五爷高子宜,她没见他们。
那一次,汤家和高家全军覆没,临回山西前,汤家长房那位大爷找到她,要将福隆钱庄的股份转给她,说至少十年内,汤家不会再进京城了,钱庄不能没人打理,她收了股份,放到了绥宁伯府名下。
这一回,高书江要点了春闱主考了。
李桐低着头继续往前走,这样的高家和汤家,至少这会儿,李家攀不上,该怎么办?
宝林庵。
福安长公主不知道站了多久,绿云一边悄无声息的收拾着桌子上的茶具,一边不时担忧的瞄着她。
“绿云,你说,我要是再退,该退到哪里?”福安长公主头也不回的问道,绿云浑身一僵,站直身子看着长公主,满眼悲伤,“长公主,还往哪儿退?再退就……”
“就无路可退。”福安长公主看起来极其廖落,转回身,慢吞吞坐到椅子上,“从前我想假死出宫,隐姓瞒名,游历天下,自在自在过一辈子,母亲说我疯了;后来我就想老死宫中,在书山书海中泡一辈子,皇上说我胡说八道。现在我避到这里,想做个六根清净的出家人他也不肯,说我出了家他有何颜面去见阿爹,说的好象他现在有颜面见阿爹一样!
阿爹大行前,让他诸事顺我心意,他却非要把他的心意按进我心里,说这就是顺我的心意!”
福安长公主越说越愤懑,“我要喝酒,他说为女子饮酒不雅,我爱吃葱韭,他说我以后要侍候夫君,有异味夫君不喜,我不过寻个翰林问几句学问,他说我不知羞耻,我看了一回花灯,他罚我抄了一个月的女训,我喜欢的,他统统不许!
我退到了这里,他还是不依不饶,要时时刻刻规范我的一切,我怎么过日子,关他什么事?为什么非要我嫁人?非要我生儿育女?非要我一举一动都照着他的喜好?他定下的标准?他那样的蠢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