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死在外面。下面那些没有动的袋子,里面的人大概已经死了。”
他的话说完了,楚阳娿胸口却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难受的连气也要出不来。
明辉跟明镜震惊之后,也抿着嘴不说话了。
她们到底是年纪小的女孩子,虽觉得仆沣人不算什么值得同情的人,却到底可怜那些死人。
“她们的家人,怎么这样狠心?”明辉对着那场坝里,正朝着老太太跪拜的仆沣人冷哼:“果然是野蛮人。”
“我们回去吧。”
楚阳娿突然觉得没意思,在这个时代看热闹,本就要做好被刷三观的心里准备,是她太轻率了,专门跑来给自己添堵。
这个时候,她分明感觉到一种泰山压顶般的无力,却突然又对云起的造反大计生出了一种光辉的希望。
如果……
她想。
如果云起真的造反成功,当上了皇帝。
那么,她是不是能利用他,来改善女性们的地位?
但是云起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现在虽然可以与她和颜悦色地说话,但当他成了皇帝,想法肯定就会变的。
一个皇帝,最受不得别人指手画脚。她不能保证自己能说服云起。
当然,她现在也可以抓住时机向他投资。这样一来,等他当上皇帝之后,她就可以提建议了。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云起必须是个乐于实现诺言的皇帝。如果一不小心遇上朱棣那种……
楚阳娿打了个寒颤,还是换一种方法,让女人们亲自参与战斗,这样以后论功行赏时,就能左右他的意愿,让他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要给女性稍好的待遇。她的这个想法是来自前世的经验,在千年古国的天朝,就算女性地位已经大大提高,却依旧无法与男性相提并论。但这一点地位的提高,也是女性先辈们一代一代用鲜血甚至生命换来的。而且太祖并未遗忘她们,一句女性能定半边天,让她们终于能够挺起脊梁,尽管还有很多女性依旧扛着那看不见的枷锁,但这已经足以让楚阳娿成为太祖的脑残粉了。
只是……现在是冷兵器时代,花木兰穆桂英毕竟是少数,女人们上战场,生还的几率很低。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去为后来的女性们争取地位么?
楚阳娿愁眉苦脸地想了一会,发现自己陷入误区。并不是舍弃生命为别人奉献才能达到目的,她明明可以用另一种方法达到目的:砸钱。
楚阳娿想到身为雇佣兵的飞狮队,依旧能成为英雄,她也可以照样复制一个。
就在她胡思乱想准备回去就写计划时,却听见明辉诧异的声音:“那是谁?”
楚阳娿朝她指的方向一看,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走廊哪里一闪就不见了。
她回头去看雪雁,这个男人的眼力可比她们好了很多。
“似乎……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好像叫雯秀还是雯英。”男人也眉头紧锁。
楚阳娿立刻想起来了,那身影的确是在老太太那边见过。可是现在老太太在外面接受族人朝拜,她这样鬼鬼祟祟在做什么?
“雪雁,还请你去看一看。”
“是。”
雪雁一福身,一个飞身下楼了。
明辉扶着楚阳娿的手,慢慢从楼梯上下来,一边走还一边问:“太太,您说奇怪不奇怪,我听人说仆沣人里面,女人也能继承家业的,按说起来,可比咱们好得多。为何今天看来,却又不是这样?”
“因为女人跟女人也是不一样的。”楚阳娿提醒她说:“就好比老太太,她也是女人,可她是仆沣皇族出身的女人,所以她有继承权,还能统领一整族人。她族里其他的那些女孩子,就没这种好事了。她们过的生活,就像不是一族人,不,就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楚阳娿很想给她用现代某东方大国打比方,在那个国家里,不同种姓间,女人的地位甚至制度简直是千差万别,但她们明明是一国的。
可是这里不是前世,没有那个大国,所以她这个比喻就很不好打。
尽管如此,明辉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楚阳娿其实很想知道当明辉听了她的话之后会有什么想法,毕竟类比的话,晋人女性间,地位也很不同。
然而明辉并未察觉到她的观察,她只是拍拍胸口庆幸,庆幸自己不是仆沣女人。
楚阳娿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什么,明辉竟然没有觉得,如果世界一变,自己原本可以不作奴仆。
但有什么办法呢?
她父母是下人,她生下来也是下人,下人是不能读书的。他们不像清风她们小小年纪就跟在楚阳娿身边,楚阳娿会教她们认字。明辉跟明镜,她们是庄子上养大了的下人,一个字没有学过,现在楚阳娿嫁了人,没那么清闲,也就没有心情跟时间教她们,她们也没那个心情去学。
雪雁出去了好一会,楚阳娿已经从阁楼回来,他才来回话。
“回禀夫人,我看清楚了,那丫鬟的确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我一路跟着他,发现她偷偷进了岩峰楼的正堂,往盛灵水的容器里放了东西。”
“放东西?是什么东西?”
楚阳娿一惊,她听说了,那灵水是要给云起喝的。可是老太太是云起的祖母,尽管他们祖孙之间有一些隔阂,但老太太应该不会想要害死云起才对。
还是说……云起不是她真正的孙子这一件事,已经被她察觉了?
不可能呀!
仆氏常年居住文山,连山下都没去过。云家内宅,连她自己的院子都管得跟筛子差不多,她哪里有能耐神不知鬼不觉地查到云起的真实身份?
还是说,自己跟云起说话时,被不小心听到了?也不对呀!云起那人耳朵比驴来灵,不可能有人偷听还没察觉。
楚阳娿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知道老太太是想做什么,但一定不能让云起喝那加了东西的水。”本来么,一翁大老远从什尔喀运来的水,谁晓得里面有没有人加料,而且放这么长时间,肯定都变质了。
雪雁告诉她说,他已经把水和杯子给换了,并且也提醒了云起。
楚阳娿这才安心。
可惜她没有安心多久,就在她指挥厨房烧大锅饭当晚餐的时候,突然听到场坝那里传来混乱和哭号之声。
楚阳娿赶紧打发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不一会,明镜就急急忙忙跑了回来,她一脸煞白地告诉楚阳娿说:“太太不好了,老太太她……中毒了。”
“什么?”
楚阳娿一惊,当下就想到了中午的事情。
她急急忙忙出去找云起,到了场坝外面,却被拦住不让进去。
仆沣人的规矩,不让她这个外人见到他们的朝拜场景,楚阳娿却管不到那么多了,她在门口站了不一会,就见带着几十名壮汉的侍卫首领林登过来了。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林登是从安国府跟来的,还保持着以前的叫法。
楚阳娿指了指了指紧闭的房门,说:“我要进去,叫他们让开。”
“是!”
林登起身,两步走到守门的仆沣人面前,沉声道:“此处乃是云家祖宅,我们小姐乃是云家七房当家主母,你们还不让开。”
守门的仆沣人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长得比较干瘦,个头也比林登矮了许多。
他们感受到林登身上的威压,有一种本能的畏惧。然而想到中毒的阿迷蒙,他们还是挺起了胸膛。
“你们这些可恶的晋人,不要威胁我们。我们的阿迷蒙中了毒,就是你们害的,我们不会让你们再接近阿迷蒙……”
为首的男人大概跟晋人打过很多交道,官话说的虽然不太通顺,但意思还清晰明显。
其他人就不同了,嘴里唧唧哇啦不晓得在说什么,倒是一个比一个义愤填膺。
林登却不是个好脾气的,没兴趣跟他们讲道理。见他们不让开,他抬起就是一脚,将挡路的人踹了出去。
见到侍卫这样凶悍的模样,这些仆沣人就再也不敢继续挡着路了。他们呼天抢地,对着林登脱口大骂,却生怕又挨打,只是一边骂人一边往后退。
林登开了路,在前面带头,楚阳娿才跟了上去。
南园正堂内,云起果然被围了起来。一群仆沣人跪在他脚边求她使出神力拯救他们的阿迷蒙。
被称作阿迷蒙的老太太被放在长椅上,脸色青紫,口里不断涌出白色唾液。
云起坐在旁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楚阳娿进来,发现云起没事,悄悄松了一口气,问:“我听说老太太中毒了,怎么还没见大夫?”
“大夫?不用大夫,我们不相信你们晋人的大夫。阿迷蒙是我们的神灵,穆旦神不召唤,阿迷蒙就不会飞升而去。”
楚阳娿:“……”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楚阳娿跟仆沣人没发讲道理,便想要云起出去。
哪里知道这些仆沣人根本不放人,他们一下子挡在了云起跟楚阳娿中间,道:“你这个妖女,难道你想害我们的阿迷蒙?告诉你,休想,所有的阿迷蒙都会站在我们这一边,让所有胆敢冒犯阿迷蒙的异端全部暴毙而死。”
好吧,楚阳娿终于明白云起为何不看好这群人了。
她很无语地站在原地,直到藏风和亲卫队出现,才总算将云起从仆沣人的围困中拯救了出来。
“请甄先生过来。”
等云起恢复自由,才总算能够派人去请大夫。可惜已经太迟了,等大夫过来时,老太太已经身体僵硬,气息全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