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自知礼数有亏, 他们这样的人从小学的第一件事就是“礼”, 也难怪沈度会鄙薄地看他。
李鹤略微尴尬地进了厨房用水洗了洗手,出来将短衫穿上, 这才转过身正面沈度。
“这些日子多亏李将军替我照看夫人安乐,若是没有你, 她一个人还不知要吃多少苦。”沈度道,这不过是面子情的寒暄, 实际上没有李鹤在中间使坏,姬央未必就会离开信阳,到后来即使厉害, 沈度的人也不会费了那么多时日才找到他。
“如果你真是为了央央好, 你就应该放过她。”李鹤道, “她跟你过不去那个心结。”
“央央”两个字刺得沈度的太阳穴一跳,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这才从唇边扯出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 “别让我再从你嘴里听见这两个字。”
沈度甚至不用讲威胁的话说完, 飞羽将军虽然死了, 但李家的人可没死完。就其本身而言,要料理了李鹤在沈度眼里也不算什么难事。
李鹤正要说话, 却听得院外有丝响动,他暴喝一声, “是谁?出来!”
张婶满脸不好意思地从篱笆墙外探出个头来,“我突然想起还想再借点儿面,这才回来的。没想到李相公家里来了客人, 不好意思啊,我这就走。”
张婶脚底抹油地跑了,也不往她家里去,反而是去了半里地外的另一户人家跟王婶唠嗑,“天啊,你知不知道,原来那天仙一样的李家娘子并不是李相公的娘子,她另有夫君,是跟李相公私奔出来的。”
张婶只凭借沈度那声“夫人”就把故事的前因后果全给臆想了出来。
王婶道:“也难怪,李相公那等人才,既勤快又心疼自己浑家,李娘子会愿意跟他私奔。”
张婶道:“什么啊?你是没看到李娘子那夫君,那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光是看着,叫我不吃饭都行。”
王婶被张婶说得心动,“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就算你说得对,男人又不光是靠一张脸。长那么好,家世又好,家里不知道多少个小妾姨娘呢,我看李娘子私奔得对。”
这两大婶有着最质朴的心,并不关心什么妇道、女戒,只管女人的日子怎么过舒心。
不过美男子谁都喜欢也好奇,所以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壮胆地又开始往姬央的小院去。山里人本没什么消遣,这等既可消遣又可养眼还能唠嗑的事儿,她们绝对不能错过。
此时屋子里姬央好在踌躇着怎么劝阻老姑姑的“独断专才”,然而玉髓儿几人的手脚实在太麻利了,当然姬央的东西太少也是一个原因,很快她们就已经全部打好包了,加起来也不过一个包袱而已。
玉髓儿一边收拾一边哭,“公主怎么就住这里啊?太惨了。连雪花膏都没有,公主,你沐浴用什么香膏啊?头发是不是也很久没用香露了……”
姬央被玉髓儿问得完全答不上来,虽然有时候的确觉得很不便,什么都没有,但其实也不是不能忍受的。好歹李鹤还给她买了洗面的豆粉呢。等养了羊以后,有羊奶就可以泡手泡脚了。
姬央就着这么被玉髓儿一岔神,老姑姑便开口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姬央慢吞吞地跟出门,完全找不到开口说话的机会。加之她心里本就有愧,前些日子因为正是激愤之时,沈度提及玉髓儿等人时,她也就强做冷情。如今看着老姑姑她们自然心存愧疚,她这一走倒是什么都放下了,委曲求全、煎熬难过的却是玉髓儿等被主子丢下的人。
姬央夜里也无数次后悔得睡不着的,怎么着也得将老姑姑她们安排好了,她才有资格任性。
姬央在心里叹息一声,抬了抬眼皮看了看沈度的背影,尽管如今形同陌路,但她还是得承认,暂且将老姑姑她们安顿在信阳她心里才会放心些。然后给玉髓儿她们找到靠谱的婆家,其他的人想散的就散,想留的就给她们找条路,至于老姑姑,姬央自然要为她养老的。
好在姬央手里还有可以用来同沈度交易的东西,她母后在信里交代的事情,她那会儿正在气头上,对福山说的也是气话,可如今冷静之后,却明白无论是于国于家,她都不能那么任性,否则得多让她母后失望啊?
姬央刚走出屋子,李鹤就迎了上来,看着她不说话,却叫她心里沉甸甸的难过,从头到尾她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一直陪着她护着她的李鹤了。
姬央有太多的话想跟他说,却难以启齿,等她替沈度起出地宫的宝藏后,自然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天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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