蜒而上。
走了没几步,君寞殇又想将凤惊云抱起,她说,“我走走吧。”老是被他抱着,都快足不沾地了。
他眸光落在她圆滚滚的大肚子上,“我不想你太辛苦。”
“只要不劳累,适当的走动,对孕妇来说,还是必要的。”她迈开步子,他小心翼翼地掺扶住她。
还好阶梯上的雪都事先被铲光了,不然他还真不放心她行走。
要知道,环山的阶梯陡,一个不小心滚落下去,容易掉进深渊的。
她慢悠悠地走着,侧首偷瞄一眼他的表情,正好看到他的左脸,他的左颊上戴着冷冰冰的玄铁面具,给人的感觉寒森森的。
若是旁人,会惧骇于他浑身散发的邪寒之气,她却已经习惯,甚至有些喜欢。
绕着台阶往上走了百余步,已到山的边缘,在台阶的侧面,一条一米多宽的木桥搭于台阶上,木桥横着伸展向一旁的山座,走过木桥,便到了一座巨大的三层木房。
木房的大门梁上挂着一块匾额,领路的**说那是议事殿,再过去没多远则是拜神殿。
路都是环山而行,不是直接凿山出来的石头路,就是石台阶,悬空的地方都架着木桥,环山绕,蜿蜒曲折。
一侧是木质结构的房屋亭台,另一边的木栅栏外头是万丈深渊。
一眼望去,远眺群山连绵起伏,山脉壮观巍峨。近处景致别具风格的怡人,有点像现代的那种风景区。
又不是很像。
这里落后得没有一点现代化氛围,纯粹是古老的木建筑。
凤惊云一路赏景,一路观察地形地势、沿路守卫的表情……
能琢磨出端倪的,全记在心里。
没多久,天神殿到了。
整座楼是三层的塔楼结构,占了半个山凹,楼前一个木板搭起来的大平台,楼就像一个宝塔形状,在塔顶,有对牛角一样的装饰,细看之下,发现那是一对巨大的真正牛角。
那牛角约莫手臂粗-长,不是一般的巨大。真不知道那么大的牛角,从哪找来的。
木建筑物上用真牛角当装饰,看起来有点搞笑,不过凤惊云没有笑出来。纵观牛角的色泽,最少几百年历史了。
天神殿的牌匾于一楼双开的大门上方,并不是汉文。万蛊门用的苗疆字体,她不认识,一路前来,知道哪些殿名,还是带路的**一路介绍的。
她自认为还算得上博学多才,盯着匾额上的字看了一眼,天神殿三个字看起来是从右往左排列的,她只认出了一个‘天’字。
现在才觉得她原来也算得上个文盲。
她轻声向君寞殇说,“这楼宇顶端的牛角让我想到了古代苗部落的首领蚩尤。看这楼宇造的样式,万蛊门与苗疆一样,都信奉蚩尤。”
君寞殇赞赏地瞥向她,“生俱一双慧眼,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曾听母妃提起,万蛊门确实自历古以来,都以蚩尤为先祖,苗疆所有的人都认为是蚩尤部落的后代。”
蚩尤是距离她穿越前的现代往前推五千多年的一个部落首领,他冶铜铁、创百艺、兴农耕……为早期的古代文明做出了杰出贡献。
有传闻蚩尤面如牛首,背上生着一双翅膀,头顶两侧左右生出的双角牛是以前的传统的龙文化里的龙。由于他骁勇善战,尊敬他的人称他为为战神,斥之者就当他是祸首。
其实数千年前的文明,很多都成了传说。凤惊云并不在意这些。也许是数千年前哪个时期出了错,导致现在的祁天国与别的国家的江山天下史书上并无记载,这点于她来说无关紧要。
带路的**朝门内一揖,“门主,少门主到了。”
一楼双开的大门从内侧被两个下人分别开启,宽敞的殿中很简洁,在大殿中央,只有一尊蚩尤神像,神像的案台前供奉着整只鸡、水果。
一名年约七旬的老妇双手合十跪于案台前的**上,对着神像念念有词。她的声音很小,小得几乎听不见,“请蚩尤大神保佑我万蛊门千秋万代,永传后世。”
君寞殇与凤惊云还是听清了她说的是什么。
千秋万代、永传后世……
据凤惊云所知,夜月天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死去的夜雁离。夜雁离又只有君寞殇一个儿子。乍一听之下,要万蛊门永传千秋,只有君寞殇继承门主之位。
不过,她觉得君寞殇肯定对门主之位不感兴趣,再则……
她觉得夜月天不可靠。
老妇人虔诚地对着蚩尤神像三叩首,站起身,一旁的婢女立即将她的拐杖恭谨地递上。
驻着拐杖,老妇人转过身,只见她脸颊很瘦,松垮胯的脸皮上满是皱纹,一双眼睛犀利有神,身上穿着隆重的苗疆服饰,衣服是那种自织的麻布染成的深藏色,同色的布质盘扣从右肩口斜向左腋下,腋下又是一排竖的盘扣到腰下,衣衫上绣着说不出图案的深色花纹,一头灰里掺白的头发绾盘得体,加上那根漆亮的雕纹拐杖,看起来格外的严肃庄重。
这就是夜月天,君寞殇的亲外婆。凤惊云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偷瞥了君寞殇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夜月天深炯的视线同样打量着君寞殇,或许是慑于他身上浑然天成的邪寒气势,她也没敢多看,又瞧向凤惊云高高隆起的肚子,“六个多月了吧?”
凤惊云微颔首。
君寞殇曾说夜月天在他八岁时曾出现过一次,祖孙俩多年没见,也没什么寒喧。
气氛一时变得安静起来,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晰。
安静得有点诡异与……尴尬。
少顷,夜月天主动打破沉默,“殇儿……”嗓音苍迈,还有一种中气不足的无力。
君寞殇也不废话,直接开口,“我来取蚀心蛊的解药。”
“外婆知道。”夜月天凝重地点了下头,看向凤惊云,“殇儿是百蛊不侵的体质,能让他不远数千里而来,应该是你中了蚀心蛊。”
“废话少说。”君寞殇不耐烦,“我只问你一句,交不交出解药?”
夜月天当了门主差不多一辈子,在苗疆,她就是天,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她浑黄的眼里闪过怒意,还是强压了下来,声音苍厚,“殇儿放心,你是我的外孙,蚀心蛊的解药我会给你的。只是那解药需要调配几日,你不妨先在万蛊门中住下来。”
君寞殇面色阴沉,没说话。
“不给我调配解药的时间,我就是想拿也一时拿不出来。”夜月天表情变得慈蔼,“你与凤惊云不远数千里而来,舟车劳顿,你就是再能吃苦,也要顾及她。何况,她还怀着六个多月的身孕。”
见他没反对,她下令,“兰珠,带殇儿与凤惊云前往龙回轩歇息。”
“是。”一旁的婢女恭谨地弯腰,“少门主、凤四小姐……请。”
等凤惊云与君寞殇离开了,启渠从外头走进天神殿,“门主,少门主对您太不尊敬了。”
“意料中的事,以他的性格,对本门主尊敬,反倒奇怪了。”夜月天手中的拐仗‘砰地’跺了一下地,心中怒气难平,强忍了下来,“疏忽了他那么多年,是该好好地‘关心’一下他了。”
“门主……”
她深炯的眼里闪过算计,“这一次,只许成功,不容失败。”
“属下明白。”启渠一脸的庄重。
“去吧。”
“是。”
……
靠近山顶的木板桥一路环山,凤惊云与君寞殇在婢女兰珠的带领下来到了龙回轩。
龙回轩是一座气派的大屋幢,房顶是黑灰色的瓦片,纯天然的木板建成的房屋,分为三层。在房屋的外头有一个一百余平方宽的木板平搭的大平台,平台上方盖着瓦片。
一抬头,清晰地看得到瓦片下搭的撑瓦的架子,横梁,竖柱每根相隔不远,有致地分布于平台之上,使整个建筑物看起来古韵别样风格。
龙回轩等于外面的平台是木柱搭起来的,房屋是建在靠近山顶的天然石头平台上,一楼的大堂地面正好是天然的岩石打磨出来的平面。
进了龙回轩,第一层是大堂,里头很宽广,木墙边搭有灶台,灶台上摆着柴米油盐,在大堂的中央有一个石头凿成的浅坑,坑上烧着柴火,柴火上摆着一个铁架,那个铁架是一个圆圈,圆圈边上均匀地呈八字形嵌着四个角,四角入地,就呈了个托铁锅的架子。
架子上摆了一口铁锅,锅里烧着水。
锅子里放着点油,油正热,在铁架旁边一米处,摆着一张正方形的矮木桌,矮桌上头摆着几样苗疆特色菜,只是菜都是生的,还没炒。
大堂中的一名婢女见到凤惊云与君寞殇,连忙右手握拳贴于左胸,躬身行礼,“奴婢兰苹,见过少门主、凤四小姐。”
凤惊云明润的目光落在方木桌的食物上,有一大盘切好了的鸡肉、鸭肉、生鱼片、还有两截猪血肠,以及小半碗干糯米。
鸡肉与鸭肉看那色泽是坛子里阉过的。
见她看桌上的食物,兰苹连忙解释,“凤四小姐,您与少门主路途劳顿,门主也知道你们肯定吃习惯了大鱼大肉,是以,她特地让奴婢准备一些苗疆的特色菜。奴婢怕事先把菜做好了凉了,味道欠佳,是以,等您们来了再下锅。”
“嗯。”凤惊云颔首。
兰苹手拿两块抹布端着锅子左右的柄,倒掉锅里的水,将空的锅子重新放火堆的铁架上,又放了点油进锅,拿起桌上的小半碗糯米,放了一把进锅子里,用铲子拌,糯米立即像爆米花一样膨胀起来,“这糯米是事先煮熟了后晒干的,是苗疆待客的糯米油茶。”
说着,往锅里添了小半锅水,等水开了,放了点盐,舀了两碗,分别递给君寞殇与凤惊云。
“放着吧。”君寞殇声音冷冰地开口。
他的嗓音寒森得像是地狱里传出的摧魂符,兰苹吓得手一哆嗦,手中的碗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少门主饶命!”
“少门主饶命!”
兰苹吓得脸色惨白,立即距地磕头,兰珠也异口同声地帮她求情。世人都传闻君寞殇不是人,会生吃人血、吃人肉,他是妖孽转世,山下的村民、乃至整个苗疆都要将他抓了,用他的妖体祭祀,惹着了妖孽,岂不是死路一条?
君寞殇确实生气了,这个下人如此不小心,吓着了惊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他眼里戾气一闪,手中凝运真气,方要将兰苹一掌打死,凤惊云似不经意地捉握住他的手,很自然地阻止了他的举动,“他没有怪你们。起来吧。”
下人也不是故意的,她凤惊云虽是冷酷无情的杀手,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打破一个碗,罪不至死。
两名婢女互视一眼,悄悄瞥向君寞殇,又吓得敢紧低头,不断地在地上猛磕,额头都磕破了,兰苹颤巍巍地说道,“少门主不恕罪,奴婢不敢起来。”
君寞殇冷凉得毫无温度的大掌被凤惊云温热的小手握住,瞬间抚平了他心中的戾气,“惊云说什么,没听见?”
“多谢少门主。”两名婢子站起身。
“你们是亲姐妹吧?”惊云在二人身上溜了一圈。
兰珠回话,“回凤四小姐,是的,奴婢二人是专司在门主跟前侍候的。”
兰苹重新舀了一碗油茶方要递给凤惊云,哪知碗不知道怎么回事,凌空飞了起来,并且整好飞到了君寞殇手上。
“啊!”兰苹吓得张大了嘴,“妖……妖术!”
兰珠整个人也瘫坐在地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浑身无力,肯定是少门主用了邪术才导致她动不了。
见二人的反应,君寞殇广袖一掀,二人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不知是两人运气好,还是君寞殇因为凤惊云的话手下留情,二人飞了数十米,正好撞上门外平台上的柱子,运气好地没有掉落下山崖,口吐鲜血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