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没有结果,教主又何必强人所难。”
“会有的。”他冷沉的嗓音有些微的沙嘎,“你都说了,说不准你肚子里面已经有了本座的宝宝。”
“这只是一个交易而已,我要个孩子,你也如愿得到了我的身体。”
他以一指点上了她的唇,“谁说是交易?本座是真心爱你。有生以来,本座从来没想过会有孩子,也没想过要一个女人为本座生育子嗣。你的出现,有时候,本座在想,就像做梦一样……”
他的思绪陷入回忆,“犹记得那晚,本座极其无聊地在丧魂河边,望着平静的湖水,夜晚格外地静谧,本座也不知道为何会去那里。下意识的吧。因为有时候,本座就像一具游尸一样,寂寞成伤,孤寂得自己都觉得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没有人敢接近丧魂河,因为世人畏惧那河里有着太多亡魂。而本座不论出现在哪,都会给人当成怪物,当成异类,也只有出现在没有人敢去、或者不出门,才不会吓着人。”
他伸出胳膊将她圈拥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脑袋,“本座有时候觉得,或许丧魂河里那些亡魂才不会把我当成异类。”苦笑自唇角弯起,“本座煞气太重,也可能,鬼魂都会害怕。”
“丧魂河里真的有很多鬼魂吗?”她记得君佑祺说过,人一离世,魂魄就给鬼差押走了,世上是没鬼的,有也是几乎不可能的机率,中途逃掉的。
“本座没有见过。”他想了想,“本座的预感,那条河里有一只鬼魂。”
他说的是澈吧。也许是他心底的痛楚感染了她,她不想他太难受,索性与他谈天,转移他的注意力,淡化他心中的苦痛,“你认识河里的那只鬼魂不?”
“从未见过,不认识。”他凝起眉,“本座记得,第一次见你那晚,本座看见你在河底捡起了一块玉佩,那块玉佩阴气很重,凭直觉,河里那只鬼魂寄居在玉佩里。还好,你立即又将玉佩扔回了河中央。”
那块鬼玉一直缠着她。她动了动唇,不想解释太多,觉得是自己的私事,懒得说。
他拥着她的力道紧了紧,“惊云,你知道不?本座有多庆幸那晚去了丧魂河边,虽然那条河边,本座偶尔会去。但那晚若是没去,就不会遇见你。本座太庆幸那晚见到了你。本座当时好奇怪,一个女子竟然若无其事地敢到这么恐怖的河边来,你的相貌当时明明那么丑陋,本座却不觉得难看,因为你的眼神很清澈,像会说话、像有灵气一般,又有一种透世的苍凉,深深的吸引着本座……”
声音平静地诉说着、语气里盈满了浓浓的爱意,似连他全身浑然天成的邪戾之气都淡化了好多,“见了你第一面,本座就想着见你第二回、第三回……每多见你一次,本座对你的思念就多了一分。起初,本座是不承认的,觉得以本座的冷酷无情、
一颗没有知觉的心早已麻木不仁,又岂会在意一个女子?误认为,那定然只是欲、望。”
在她头顶印一吻,轻嗅着她发间淡淡的而又好闻的清香,“也就是你,能让本座牵肠挂肚,也就是你,能让本座这颗早已沉、沦在地狱的心,能再一次的跳动。”
听着他的声音,她的心也跟着宁静。
她侧过身,看着他一半英俊,一半戴着玄铁面具的容颜,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见她能翻身了,他眼里闪过一瞬的喜悦,“惊云,你能动了?”
“嗯。”
他心疼地问,“为何叹息?”
“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比方说,现下跟君佑祺翻脸,扯牵面太广。她与君寞殇有自保的能力,哪怕整个朝廷也奈何不了。
可是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她有母亲、有舅舅,有忠心的仆人。
如果翻脸,皇帝、齐王、甚至太子都可能用她的亲人相威胁。
坦白说,若是以前的她,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死活,跟古代的‘亲人’相处了那么久,真有什么事,她不会不顾亲人的安危。
何况,她也不想她的家眷跟着她过颠沛流离、逃亡的生活。那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她的母亲现在很开心,因为她这个独生女儿要嫁人了。她的舅舅刚刚重掌兵权,她身边的下人也很高兴。
她暂时不想去戳破这样的谎言。
就让她身边的人再多开心些时日。
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时候,她不会冒然翻脸。凭着感情用事去做些愚蠢的事,使得自己与家人都险入险境,不是她的做风。
君佑祺那个虚伪的小人,她暂时的虚与尾蛇,不算什么。毕竟,她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直的人。
她也不会真的嫁给君佑祺,已经在暗中着手安排了,只是要避开朝廷所有人的耳目,有些难度。
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即便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不也挺好。
“是啊,好多事情,总是很复杂。”他抬手抚上她绝色的脸颊,“就像有的时候,明明觉得你心里是有本座的,却又不是那么肯定。你说,你这颗冷硬的心底,有本座么?”
有。她坐起身,“重要么?”
“相当重要。”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本座要现在知道……”
她下chuang走到梳妆台边,拿起一个四方的白色小瓷盒走了回来,坐在榻边,打开盒子,以食指醮着些膏药擦到他右颊的五指印痕上,“下手太重,都肿起来了。”
声音浅淡无波。
听不出是否有感情。
她的动作却很温柔。
享受着她短暂的温存,君寞殇的心醉了,“本座现在觉得,只要有你在身边,万事足矣。”
她现在只想悄然地保全家人。
不知什么时候的不能动弹,已经成为她的致命弱点,得尽快治愈。
……
皇宫御花园,似锦的繁花争妍斗丽,一眼望不到边际,一阵风吹过,花儿随风摇曳,飘来阵阵花香。
挥退了随行的下人,皇帝君舜与君佑祺父子俩散步于御花园精美的石径上,几分闲情逸致。
“老十,凤惊云此人,你觉得如何?”皇帝苍迈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随意。
“儿臣心目中的最爱。”不假思索地回答。
“朕以为,江山才是你的最爱。”
“父皇何以如此认为?”
“一开始,朕还真以为你愿意为了凤惊云放弃江山,”老皇帝泛黄的眼珠子里闪过不满,“朕还以为你长进了,知道朕的一片苦心。岂知你散去势力不过是表面,暗中仍然坐揽大权。你的野心就如此蓬勃!”
他也懒得再辩驳,“儿臣是你的儿子,江山自古能者居之,难道就因为君承浩比儿臣早出生,他就是注定的继承人?”
皇帝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他是那么的年轻,是那么地有智慧,深得他的心呐,“朕从来不否认对你的疼爱。朕也从来说过,你是朕最宠爱的儿子,是朕最小的儿子。你当不上太子,你可以肖想江山,不论你怎么发展势力,怎么不甘,怎么跟太子做对,朕也忍了。只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回头是岸。”
君佑祺脸色澜起了几分苦涩,“父皇告诉儿臣,什么是回头是岸,难道就是你的那句‘朕可以给你一切,唯独不能给你江山’吗?”
“倘若朕有的选择,朕又岂会不愿将江山给你?”皇帝语重心长,“仙鹤道观的追鹤道长为祁天国的江山批过天命,祁天国下一任储君,只能由长子继承,否则,会生灵涂炭,有灭国之祸!”
“那是妖言惑众!儿臣根本不相信……”
“住嘴!”皇帝怒喝,“你怀疑谁,也不可怀疑仙鹤道长。仙鹤道长乃世外高人,所批算、所言,自他八岁起,百年来从未有误。你自己想想,倘若你不是那么不知足,与太子争锋,半月教又岂有机会趁势壮大?”
“半月教壮大,与此何干,只能怪朝廷无能。”不可否认,君寞殇白手起家,能有今天的地位、其能力、才干,在当世,数一数二。只可惜,他是对手,是死敌。
“你太令朕失望了!”皇帝一拂袖。
“父皇可还记得,幼时问过儿臣,你说,‘祺儿想要什么?父皇什么都给你。’那时父皇抱着儿臣,是亲了又亲。儿臣有洁僻,不喜与人亲近。可是,心底里,是最敬慕父皇的。”他神情惋惜。
想到老十幼时的玉雪可爱,皇帝眼里隐现慈祥,“朕记得那时你说‘你想像朕一样,将来做一个伟大的皇帝’。朕那时才知,在你的心中,朕是伟大的。”
“而今呢?”幼年的天真早已过去。要成为皇帝,就要不择手段,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就要狠心灭情。
没有亲情、爱情、甚至友情。否则,仁慈的人就会被宫廷的残酷所淹没。
“朕当时并不知道你竟然想当皇帝……”
“可是你的承诺,在儿臣这就是废话。”这么多年来,他扮演一个好儿子,扮演一个纨绔的皇室子弟,为了顾虑帝王、为了顾虑太子,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所顾忌的全部都是最亲的人。
他也不知道何时,早已不再是自己。
从记事起,朝着那张龙椅,谋划了多年。明明以他的才干,甚至胜于太子,可是,就因他的出生晚了些时候,要坐上龙椅,是如此的艰辛。
老皇帝语气软了下来,“承诺了给你一切,却独不能给你江山,是朕的无奈。你兄长君承浩也是有才干有谋略的人,行事稳重。将来祁天国的江山,交给他,朕放心。虽然他不是朕最爱的儿子,终归是朕的儿子。何况,祁天国自建国以来,都是由长子继承皇位。君承浩继承皇位,是天命所归……”
“够了。”君佑祺眼里毫不掩饰厌恶,“儿臣不想听!什么天命所归,什么长子继承皇位的规矩,一堆屁话!儿臣只相信人定胜天!”
“天意不可违……”
“你要是那么讲规矩,当年君寞殇那个妖孽的生母夜雁离早已是他人妇,你怎么还去抢,去夺?别说得那么正义凛然、道貌岸然。想要的,就去夺,说起来,儿臣的血液里,还是承袭了父皇您的‘传统’。”
“那怎么一样,那是女人而已。”皇帝见儿子心意已决,痛心疾首,“正因如此,朕做了错事,强要了夜雁离,朕才会遭天遣,生了君寞殇那个妖孽。你不能一错再错。”
“哼,父皇说得好听。不要一错再错。”他反问,“那太子生母辰妃呢?辰妃乃浣月国德郡王府的敏郡主,敏郡主是你在浣月国带回来的女子,据儿臣所查,她跟了你之前,与当时浣月国的七皇子慕容渊关系亲密,跟你回祁天国时就有孕生了君承浩,谁知道君承浩是不是你的种?”
“放肆!”皇帝大怒,“你说的什么话!太子怎么可能不是朕亲生的?辰妃当年与慕容渊发乎情、止乎礼,跟了朕的时候,还是清白之身。她跟了朕之后再没接触慕容渊,直接同朕回了祁天国。你岂能污她清誉?”
“是不是污她,她心里有数。辰妃是个聪明人,这么多年来,从来未与慕容渊的人接触,为人安份,儿臣也捉不到她什么把柄。”
“不是你捉不到,而是她身正根本不怕影子歪。”
“怎么?儿臣质疑你帮人养了几十年的儿子,你受不了,跳脚了?”
“别以为朕不知道,十五年前,有传言太子不是朕亲生的谣言,是你放出来的。那些上奏的大臣,朕全斩了。自下了皇令,谁再散播谣言,就斩了谁之后,谣言才止息。等了十五年,你查到辰妃对朕不忠的证据了吗?”
君佑祺敛眉不语。没有。皇帝与辰妃相好,产下太子之时,是三十四年前的事,那时的他还未出生。就算有怀疑,事隔多年,一则无证据,二则,连他自己都差不多怀疑是他推断错了。没有丝毫蛛丝蚂迹,或许,是他多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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