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吃一惊,不知还有这内情。见凌老夫人面露惊诧,凌江喝了一口茶润润喉才道:“后来您不是发话让薛盈离开了,您恐怕不知道我那大舅子瞧上她了。宋氏姑嫂两个一合计就把人送回了薛家,还向薛家撂下话,以后不会管薛盈随便他
们处置。薛家兄弟俩就打算把她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丝绸商做填房,那老头家里儿女有二十来个。”
凌老夫人忍不住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些都是她跟你说的?”要是真的,这老五家的行事也太伤阴骘了。
“我亲自查过。”凌江惫懒一笑:“母亲不会觉得我色令智昏到她说什么就信什么吧!”
凌老夫人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定了定心神又问:“是你把她接进京的?”
凌江摇头,语气有些玩味:“她自个儿带着两个心腹从家里跑出来的,进了京找上了我,求我救她。”凌老夫人转佛珠的动作一顿,恨恨的瞪一眼儿子:“然后你就把人给收了!”薛盈的选择,凌老夫人能理解几分,兄长是豺狼,宋家也靠不住,她一个女儿家还是貌美如花的小女子,若是不找个人依靠,下
场可想而知。
可儿子那趁火打劫捡便宜的行为把老太太气得不轻:“除了把她养做外室,你就没其他办法安顿她了,你不就是见色起了吗?”
凌江赔笑两声也不否认,他是见色起意了,可人家也心甘情愿啊,他还不至于沦落到要强迫女人的地步。
凌老夫人更来气,随手操起眼前的果子砸了过去,老太太准头不错,凌江也不躲,被砸在胳膊上还叫了一声,挺疼的样子。
凌老夫人真是气也不是,骂也不是。几个子女里头,她最拿这个儿子没办法。
“你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凌老夫人板着脸问,她最顾虑的一桩,是怕两人是在孝期里头成的事,望万一被人抓着不放,儿子前程就坏了。
幸好凌江还没被美色冲昏头:“六月里的事!”
凌老夫人一桩心事放下,黑着脸命令:“马上跟她断了,你再想办法给她安排个去处,把人好好安顿了。”觉她可怜是一回事,可凌老夫人不会因为可怜就把人接进来,到时候就该是她头疼了。
凌江看了看凌老夫人,丢下一个惊雷:“她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什么!”凌老夫人惊住了。
凌江又重复了一遍:“薛盈怀孕了!”
凌老夫人抬手指着凌江,半响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一开始养在外面就是怕麻烦,可薛盈怀孕了,情况自然不同了,母凭子贵。
“我想给她们娘儿俩一个名分!”凌江十分干脆的说道:“那到底是我亲骨肉,一碗药打了我心疼。让他没名没分的在外头长大,我也心疼。”
便是凌老夫人也心疼啊,那可是亲孙。可接进来,这叫什么事啊。她老人家觉得薛盈不是个简单的,带着两个心腹就能跑出家还能平平安安跑到京城,这事一般人可办不到。且凌老夫人还有一隐忧,薛盈怕是恨上凌五夫人了。叫她来说,老五家的做的事也不地道,薛盈
恨老五家,人之常情!
而老五家怕也恨毒了薛盈呢,这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还不得闹得天翻地覆。
想想那画面,凌老夫人就觉得头大如牛。
见老太太这为难模样,凌江心里头也不好受:“娘,您不是享清福不管事了。这事您也别管了,儿子自己会处理好。”
凌老夫人望着神色中隐隐透出强硬的儿子,由衷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儿大不由娘。
……
凌江的处理办法就是用一抬小粉轿把薛盈接进了五房,也不知他是怎么和凌五夫人交谈的,反正凌五夫人也没怎么闹。她只是病了,可能是气病的,也有可能是丢了这么大一个人,觉没脸出来见人。
洛婉兮在中秋家宴上再一次见到凌五夫人,她沉着一张脸,上面擦着厚厚的粉底,越发显得苍老寡淡了。坐在那不声不响的,没了平日的活跃,看得旁人也挺不是滋味的。
逗着萱姐儿吃了一小块火腿月饼,洛婉兮对洛婉妤道:“我去更衣。”
怀孕到后期便时不时的要去净房,洛婉兮也没办法。
生过两个孩子的洛婉妤自然知道这一点,遂道:“路上当心。”又扭头对桃露道,“地上有露水,仔细扶着你家夫人。”
桃露应了一声,和桃叶一左一右扶着洛婉兮起来。途径桂花林时,冷不防听见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在风中若隐若现。洛婉兮忍不住紧了紧心神,望向黑漆漆的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