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久久不回不过神来。她以为凌渊会除了闫珏一了百了,这也是最简单易行的办法,不想他会如此大费周章,想让皇帝收回手谕。两者之间的区别,她当然懂,正是因为懂了他的良苦用心,所
以更加百感交集。
“大伯父回来了吗?”洛婉兮问。
桃露摇头:“大老爷还跪在殿上。”
洛婉兮静默下来,虽然洛大老爷是因为凌渊的插手才为她出头,可这份情她依旧记着。
且说退了朝的皇帝,立马去后宫找郑贵妃。郑贵妃已经得到消息了,见皇帝脸色铁青,知道他恼了自己,当下心肝一颤。不等皇帝开口,她就噗通一声跪下,梨花带雨的哭起来:“陛下,都是臣妾识人不明,请陛下降罪。闫夫人和臣妾说她儿子对洛家姑娘情根深种,相思入骨,那洛姑娘也有意,奈何洛侍郎和闫侍郎不睦,不
肯同意这门婚事。臣妾瞧她说的可怜,又想让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一桩美事,这才求了陛下,哪想闫夫人竟然敢诓骗臣妾!”说到这儿郑贵妃嘤嘤嘤的哭出声来,好不可怜。闫珏是傻子,这事闫夫人是没说,但是郑贵妃早就知道,她也没当回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谕旨一下,洛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哪想洛家竟然会为了
个孤女驳皇帝的面子,洛大老爷脑袋是被驴踢了不成。郑贵妃磨了磨银牙,在心里狠狠记了一笔。
郑贵妃的话,皇帝信吗?未必,但是他脸色依旧回暖了几分,到底是宠信了十年的人,还给他生了最心爱的儿子。
见状,郑贵妃心头一松,又楚楚可怜道:“陛下,这都是臣妾的错,您罚臣妾吧!”
话音刚落,想罚她的人就来了。
关雎宫的小太监唱名:“皇后驾到!”
郑贵妃俏脸一白,暗恨她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找茬的机会,皇帝也头大了一圈,钱皇后和郑贵妃遇到一块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事实上也如此,两个女人的针锋相对,让皇帝不得不随便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回到上书房之后,皇帝想了想,让人传陈忠贤。
“陛下万安!”陈忠贤行礼。
皇帝神色恹恹的叫起,径直问道:“今日朝会上之事,你怎么看?”这会儿他脑海里全是钱皇后和郑贵妃的争执声。一会儿是皇后说,把列侯之家书香门第的女儿赐给一个傻子,天下人会怎么看陛下。一会儿变成了郑贵妃哭哭啼啼,可君无戏言,陛下出尔反尔,又让天下
人怎么看。不若好生安抚了洛家,令他们顾全大局。
“你觉得说服洛闻祈,让他息事宁人可好?”皇帝终究拉不下脸收回手谕。本来嘛,只要洛家不闹,这事哪有这么大的影响。
陈忠贤面露难色:“这事已经人尽皆知,便是洛侍郎就此收手也无济于事了。”
皇帝脸色一沉:“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真要朕收回手谕,那从此以后谁还拿朕的话当回事。”
“太祖当年也收回过手谕,就是圣祖也有此例。”便是皇帝自己个儿早年不也收回过逾旨,不过这话陈忠贤自然不会说:“昔年太祖在圣相的劝阻下收回了封赏驸马的手谕,流传至今已是美谈。”
太祖下了一道手谕封赏自己女婿,然圣相李康以驸马无战功也政绩破格加封会引来非议而劝的太祖收回了手谕。大庆官员向来硬气。
皇帝心里一动,面色和缓了一些,示意陈忠贤继续。
“陛下受人蒙蔽不知那闫珏痴傻不堪,也不明那姑娘之父乃因公殉职的功臣,这才行了乌龙事。幸好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陈忠贤这也是没办法了,谁叫他那侄子一出又一出的戏。先是为了救命之恩娶了个家世单薄的妻子,成婚才一个多月,告诉他,弄错人了。
再是告诉他,真正的救命恩人就是被赐婚的洛婉兮,央着他在皇帝面前说说好话,要不是亲侄子,陈忠贤都想掐死这个事儿精。
定了定神,陈忠贤给皇帝递了一个台阶:“洛家那老太太着实可怜,让她安心走完最后一程,也是陛下仁厚。”便是没有陈铉求他这码事,他也得劝着皇帝收回手谕。
洛侍郎违逆谕旨是罪,可法外容情,自来百善孝为先。洛侍郎为了让老母亲死而瞑目违逆抗旨,舆论也会偏向他。
何况,闫珏那情况委实不堪。若是皇帝一意孤行,恐不得人心,最后便宜的就是太子了。不久之前的惊马案已经让太子收拢了不少人心,加上太子马上就要大婚入朝,太子来势汹汹。
这时候他哪能眼看着皇帝再寒了文武百官的心。洛家老三可是因公殉职的,死后女儿就被赐给傻子作践,你让还活着的朝廷官员心里怎么想。
申时半,洛大老爷颤颤巍巍的被人扶着回府,一同来的还有乾清宫的太监,前来是为收回手谕并赏赐药材给洛老夫人,再安抚了洛婉兮一番。
送走宫人,洛婉兮便对着脸色苍白的洛大老爷深深一揖:“侄女之事,让伯父操心了。”
洛大老爷淡淡一点头,心下却是五味陈杂,之前终究没为她出头,眼下也不全是为了她,情分到底是伤了。
这时候,下人急急进来禀报:“老爷,凌阁老前来探望老夫人!”
洛婉兮睫毛颤了颤。洛大老爷看她一眼,沉声道:“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