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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娘子几个见魏二郎弯着腰跟在七娘身后一副小意讨好的样子,都不禁十分诧异,怒其不争恨其好色。
孙小娘子侧过身,轻声怨怼道:“你们几个谁在拿我和这人打趣,我可真的要生气了。”她口中的“这人”却并非方绍朴,而是那小表妹自告奋勇推出来的前途无量的武榜眼魏二郎。
“表哥你知不知道孟七娘她私慕官家,不知廉耻!你还——”小表妹又羞又怒,义愤填膺。
梅姑大怒,两步上前便要发话,却有一人抢在了她前头。
“这位小、小娘子,敢问、帝后大婚之前,京中有哪位、小娘子不仰慕陛下的?”方绍朴皱着眉头:“陛下——天人之姿,文武双全,绝世风华,但凡、长了眼睛的,难道不仰慕陛下,反仰慕我等、凡夫俗子?何况经官家、圣人允准,在下、御医院方绍朴,慕孟娘子才貌,在此一叙——”他转身看向魏二郎:“方某来晚一步,这位郎君怕是、有了误会。”
他这段话却是方才耳闻目睹七娘遭辱后,颇为懊恼自己竟未及时出头,在腹中思虑了多回所得,特意几个字便断开来,不妨碍语意,听起来竟然也没了口吃之疾。
看着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方绍朴看着七娘,略腼腆地伸出手:“家母正在——傲雪厅,七娘子、这边请。”
七娘看着方绍朴,微微屈膝行了个漂亮的万福礼,慢慢站稳了,目光扫过面前这群认识或不认识的女子。
“我孟七年少时,心仪官家风华,确实不假。”看着她们面容上复杂多变的神情,有震惊有嫌恶有幸灾乐祸有隐隐同情,七娘突然明白了当年九娘说过的那些话的含义。
她何需在意,何需计较,她们和她,此前人生并无甚交集,今后更无可能结交。她只需在意她所在意的就好。
“可这世上,能配得上官家的,只有我家九娘。”七娘微微扬起下巴:“我有自知之明并无非分之念,守君民之道,遵亲戚之谊。年少时仰慕这世上最好看最了不起的男子,又怎么不知廉耻了?”
她挺直了背,看向方绍朴修长的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气:“多谢方大哥,九妹多次盛赞你。只是七娘素来嘴笨心直,怕要令你失望了。”
阿妧说过,若将义当作情才更可悲。
方绍朴脸上飞过一抹绯红,注视着七娘道:“你很好。我、我其实有口吃、之疾,请勿、勿见怪。”他其实是不敢看其他人一眼,只怕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七娘一怔,脸上发烫,低声道:“你也很好。方大哥请。”
两人旁若无人地先后往傲雪厅去了。梅姑冷冽的目光扫过余人,带着女使和侍女们跟了过去,自有人回程氏身边报信。
魏二郎的目光却一直离不开那苗条纤细的身影,若有所失,回过神来见面前一群女子窃窃私语面有不屑的样子,叹了口气,怅然转身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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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坊里发生的风波,孟妧夜里在宫中也听说了,得知程氏和连氏雷厉风行,已给七娘和方绍朴换了草帖子,又说两家订下来六月初六换细帖子。个种细节无一遗漏。
想到七娘发髻上插着六两重的金钗,肯定是一路傻笑着回翰林巷的。孟妧又惊讶又好笑,便将此事一一告知赵栩。
赵栩早已沐浴过,松松披了件道服,靠在罗汉榻上刚看完章叔夜的奏折,闻言蹙了蹙眉疑惑道:“绍朴不会是被孟七赖上了吧?”说不定孟七还借了他和九娘的势头威逼胁迫方绍朴。
九娘手中的宫扇轻轻敲在赵栩腿上,美目微嗔:“为何不是方大哥贪图我七姐的容色和家世?”
赵栩轻轻捏住扇骨,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笑道:“娶妻娶贤,方绍朴跟着我好些年了,耳濡目染,怎会贪图这些。”
孟妧瞪大了眼:“原来我容色不佳要靠贤德来补么?陛下可是打算要纳妾纳色了?”
赵栩将奏折搁了,轻轻踢开两人之间的案几,眯起眼伸出长腿将她勾向自己:“娇娇顽皮?”
孟妧双手撑住案几,笑不可抑:“在说我七姐和方大哥的正经事呢——”
赵栩直起身子捉住她,目光灼灼,火星四溅,翘着唇角低声道:“今夜你再提旁人一个字,可别怪我要多罚你一回。”
这大半个月来,赵栩忍得辛苦,但凡两人单独在一处,赵栩的每句话都意味深长别有所指,孟妧哪里听不出来,今日从金明池回了宫,他更是各种暗示,方才还当着她的面将几盒药膏放入床里侧的抽屉中。
他想她,她也想他。
一颗心怦怦乱跳,孟妧红着脸任由他将自己揽入怀里,嘟囔了一句:“多一回便多一回,谁怕谁……”
赵栩手臂一收,长身而起,垂眸看着怀中人儿,声音暧昧缠绵:“娇娇邀战,六郎自当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