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孔镖头从丁家抓来的那个婆子已醒了, 朱桐等人立时过去。走到门口,朱桐想起自己不擅审问,干脆不进门、外头听着。孔镖头道:“既这么着, 横竖她也没见过你们,独我进去便好。”遂举着玻璃油灯开门而入。这会子天黑,外头看里头清清楚楚, 里头看外头影子也瞧不见。
那婆子小心翼翼站起来行了个万福:“大爷……这是哪儿?”
孔镖头随手将油灯搁在茶几上,坐下架起腿来:“衙门。”
婆子陪笑道:“什么衙门?”
孔镖头悠悠的道:“你猜什么衙门?”
“奴才哪儿知道……”
“不知道便罢了。”孔镖头道,“你是哪国的细作, 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婆子吓了一跳:“大人!奴才不过是个寻常的老婆子,不是细作!”
孔镖头道:“不是细作, 挖坑埋灰作甚。”
婆子眼神跳了一下,顺溜道:“奴才得过三太□□典, 恐怕那事而被三老爷知道了责怪她,遂替她善了个后。”
孔镖头假笑道:“这词儿编排得不好, 重新再编一个说得过去的。”
婆子“哎呦”了一声:“大人, 奴才说的是实话!”乃抹眼泪道,“三太太好可怜见的。大姑娘就这么没了, 府里连提都不提一句,尸首也不去收, 还顶着个粉头的名字。好端端一个千金大小姐,临死连个棺材都没有,何等冤枉。”
孔镖头摇头道:“这些不是我想听的。”
婆子忙问:“大人想听什么?”
孔镖头含笑道:“你猜猜我想听什么?”
婆子哭道:“奴才委实不知,求大人明示。”
孔镖头瞧了她会子道:“丁博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你想必是知道的?”
婆子一怔:“主子的事儿奴才岂能知道。”
孔镖头放下腿来:“罢了,我不过是例行公事问你一问,横竖明儿自有人来提你。”
婆子忙说:“奴才冤枉!求老爷放了奴才!”
“放你?”孔镖头打量了她几眼,“不用指望了。他们那边也忙的很,得不得空审你还两说呢。先到牢里住些日子,想明白了再说。”言罢站起来就走。婆子大声喊冤。孔镖头拿起油灯走出去,“砰”的一声撞上房门“咔嗒”上锁。婆子依然在里头扯着嗓子喊冤。
朱桐低声道:“这就算审了?”
孔镖头道:“我哪里会审人?不过诈她一诈罢了。”朱桐瞧了他一眼。孔镖头道,“我观那幕后之人所为,环环相扣。这个婆子定有其用。咱们关着她不放回去,她便没法子做差事了,必会想法子托人传信。”
话未说完,里头那婆子已经不喊了。几个人从门缝窥视,见她正急得在屋中团团转。孔镖头晃了晃脑袋,意思是我说什么来着?看了会子,悄悄起身走远些,命看守留意其动静,撤身而去。
不多时,天亮了。白兰起来吃了早饭,懒懒的歪在炕上不想动弹。乃喊自己的小丫鬟道:“无聊的紧。去府里转悠转悠,听听可有新闻没有。”
一个媳妇子道:“姨娘,该去给奶奶请安了。”
白兰道:“我今儿身上不好,就不去了。”
媳妇子紧紧皱眉:“姨娘……”
白兰打断道:“没事做去扫院子。”大丫鬟只得走了。
那小丫鬟蹦达着出去溜达了一趟,回来道:“没什么新闻。”
“无趣。”白兰命她取木施上挂的昨日穿的那身衣裳下来,梳洗打扮一番出门闲逛。几个丫鬟婆子在她身后指指点点咬牙切齿。
白兰如昨日一般雇了辆马车直奔太平镖局,门子亦如昨日一般谄笑着迎了她进去。掌柜的领路来到库房,凌晨搬来的那十四口藤箱都在这儿。白兰一口口撕开封条细查,里头的物件与装入时一样,纹丝不曾动过。遂点头道:“你们镖局果真名不虚传。”
掌柜的问道:“客官预备何时运走?”
“这就运。”
掌柜的道:“我建议客官瞒着你的小丫头,只管留她在我们镖局闲聊,我派人从后头直送你和货品到你的安置之处。”
白兰听着有理,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道:“那就麻烦掌柜的了。”
掌柜的遂亲自动手帮她重新封好箱子,喊人赶马车到后院去。白兰从怀中取出汇丰钱庄的广告单子,指着地址让赶车的镖师送往此处。
到了汇丰钱庄,这儿的门子如太平镖局的一样,看见白兰的衣裳便分不出神去留意容貌,左一眼右一眼偷瞄。他们越是爱财,白兰心里越踏实。掌柜的见了这衣裳也亲从后头迎上来。白兰直言要租保险库,最贵的那种。掌柜的顿时笑若花开。后头的事极顺利,白兰算明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俗语不虚。双方签约,十四箱财物顺顺当当搬进去,白兰自己开封查看又重新封上,钱庄掌柜在外头狗腿子似的伺候着。库房门上锁,掌柜的陪着白兰到上房喝茶,白兰从怀内掏出银票子来付账,一气呵成。存好箱子后,白兰重新坐上马车回太平镖局去——那一千两的搬运费还没付呢。
这回再来镖局,白兰再不提心吊胆,畅快多了。望着掌柜的笑行了个万福:“掌柜的辛苦了。”
掌柜的还礼:“客户满意就是我们的宗旨。”见她高兴,请到后头吃茶。白兰笑允。
二人坐下,有女佣捧茶上来。白兰吃了一口,笑道:“这便是昨晚的那种茶,我竟品不出来。”
掌柜的道:“这是福建北苑乌龙茶的尖儿,秦国这边吃的少些,日常多在南边售卖。我也是早年去福建走镖时吃过。”
白兰叹道:“天底下多少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我早年以为自己是个有见识的,原来不过是井底之蛙。”
便听外头有人笑道:“可是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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