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大堆要紧事里头, 整顿紫禁城本来并不着急。只是贾琮心里一直有个故宫博物馆念想。那地方终究是皇权的象征。不打破这象征,就没法子损掉皇家威严。遂跟詹鲲罗曼他们商议。这二人一听立时喊道:“太便宜了!”贾琮一愣。
詹鲲叹道:“你究竟知不知道紫禁城在寻常百姓心中是何等地位。”
罗曼道:“五百两一天管保没人敢来,恐怕是骗子或陷阱。”
詹鲲道:“五千还差不多。”
罗曼道:“五万都有人去。”
他两个加钱跟不要命似的, 贾琮赶忙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别!太贵就没意思了。我的目的就是把紫禁城平民化嘛,做成大佳腊博物馆那样。”
詹鲲摇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京城民风不是一朝一夕能转向的, 保不齐反会惹得不惧阴司报应之人无法无天。”
罗曼道:“先另修一所博物馆,皇宫拿来赚几个银子再说。”
詹鲲道:“逛皇宫赚的银子正好拿来新修博物馆。”
贾琮翻了个白眼儿:“你俩一唱一和的。好吧好吧……先得清点一下,看那里头还剩下多少东西。”
“这也罢了。”
去紫禁城盘点之事本来请潘喜贵同志来做最好, 偏他又跑到江西去了。近年柳湘莲已略有发福之状,遂欲丢给他做去。柳湘莲嫌麻烦懒得动, 推脱半日。倒是秦可卿道:“你不做我做。”柳湘莲想想自己还没进过皇宫呢,遂跟着去瞧瞧。
两口子领着人进去粗略走了一圈儿才发现, 宫中实在太大、物件太多。大处恢宏壮丽、小处金银焕彩,跟早年的宁国府全然不是一回事, 连砖瓦梁柱都是世上罕见的。二人一路啧啧惊叹。柳湘莲自然躲不成懒了, 还得赶忙把秦钟薛宝琴两口子也喊来帮忙。四个人兵分四路。整个紫禁城,除去太皇太后和圣人住的院子, 其余各处都把锁换了。然后各领一队人手将宫中物件详尽登记在册。
正式清点的第六天,戴权听说查帐的已到大明宫, 便过去瞧了瞧。只见来的有男有女,领头的是个美貌女子。他们张罗着在宫外架起一个古怪的匣子摆弄了半日,又盖上一块大红布。忽见火光一冒,又“嘭”的一响, 吓了戴权一跳。再看那几位跟没事人似的,转动匣子朝另一处摆弄。过了会子,又是一突火光一声响。戴权忍不住走上前去打了个千儿:“诸位大人,这是个什么爱物儿?”
领头的正是秦可卿,笑道:“这是照相机。公公,您要不要也来照张相片?”
戴权愣了:“什么照相机?”
秦可卿命人取几张照片来递给他:“您瞧,这就是相片。”
戴权低头瞧见最上头那张,大惊,失声喊道:“竟有画得如此真的画儿!这是天.安门不是?”
“不错。这就是相片,能将景物原封不动照下来,比画画儿省事多了。”
戴权看了半日,颤手翻看下一张:“这是燕王府门口的那两只大石头狮子。”
“对。”
“这是西城门外天齐庙。”
“呀,您老连天齐庙也认得?”太监不是不许出宫门的么?
再瞧后头那张,戴权瞪了大眼——画上竟是一坡梅林一座庙!虽然并非梅花花季。老太监五脏六腑都在颤动,极缓的深吸了口气,指着画儿问道:“这儿是?”
“此处叫做一座庙。”秦可卿道,“乃是本朝太.祖替身和尚出家修行之处。这庙里头有许多故事,比如太.祖第七子司徒畴并没有因酒色早死,更不是纨绔王爷,而是化名田七在绿林中做了官寇,后来就出家于此庙,法号一僧。”
有个青年男子笑嘻嘻从她身后走出来接口道:“他的来历也有趣。因他母妃与本朝一位开国重臣私通。虽是皇子,却生来便得了重罪,故而他早早失了竞争太子的资格。而他母妃与先帝之母妃竟是姐妹!还有,最后才知道,私通那事儿也是被人陷害的,司徒畴的母妃清清白白。这些故事都可以在一座庙听到,导游已培训好了。”
又出来一个中年妇人,笑道:“这一座庙还有别的精彩之处,实在太精彩了。公公得空也去参观参观。”
秦可卿道:“门票不贵,只二百钱就行。”
戴权惊得眼睛又睁大了些:“门票?!”
秦可卿道:“请导游、清扫院落、日常护理都要花不少钱呢,收二百钱的门票还亏了。”
方才那青年男子道:“别处寺庙道观都不收钱的。”
后头一个男子道:“可别处要捐香火钱不是?这“一座庙”只是个旅旅景点,不收香火钱的,少不得要收门票了。再说,不是正在新修方便百姓行走的道路么?修路也是要花钱的。依我说二百钱的门票实在是太少了。”
秦可卿道:“行了行了,摄政王自有考量,你们急个什么劲儿。”乃含笑问戴权,“这位公公,要拍个照么?”她指着一座庙照片上的和尚,“喏,就像这样。千百年后的后人也能看到皇宫里的公公是什么模样。”戴权腹内百感杂陈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秦可卿柔声道,“不照便罢了,无碍的,公公别怕。”
那青年男子笑道:“组长,我先拍几张给人家看看,人家自然就不怕了。”
秦可卿瞧了他一眼:“罢了,你不就是想先拍么?”青年男子嘿嘿直笑。秦可卿吩咐,“他既着急,先给他拍。”
后头有人抱怨道:“偏是组长偏心眼子,惯的他得寸进尺。前儿是他先拍了,今儿又先拍。”
秦可卿抬目四面张望,口里道:“先拍后拍有什么打紧,又不少谁的。他先拍了,你们还能看看角度好不好不是?有人上赶着当试验品呢,做什么不欢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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