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韬没过来,说是还在审衙役呢。却看苏澄气鼓鼓跑了回来,直跑到苏铮跟前告状:“祖父!我爹问不出凶手也找不到凶器,我好心提醒他、话还没说完他便撵我走!”
贾琮眉头挑了挑:“这么久还没找到凶器?不能吧。”
苏铮问孙女道:“你提醒他什么?”
苏澄哂笑了一声,抱着胳膊坐下道:“我说,我在评话里头看到——本想提醒他凶手多半是不被注意的人,他没让我说完便大声喝我。我便赌气跑回来了。”
陈瑞锦思忖道:“我瞧着,那些衙役也并不像凶犯。”
苏铮道:“杀人得不少力气,这些衙役也都是前两个月刚来,若有细作极容易。”
苏澄在旁扬着小脸蛋子道:“依我看,这些衙役皆不是凶手。我老子白眉赤眼的耽搁了那么多功夫审他们。”
苏铮最惯着她,捋着胡须含笑问道:“哦?是何缘故?”
苏澄正色道:“祖父你想:今儿有人上衙门闹事、让我爹抓了两个有起哄之嫌的人对吧?这两个人忽然就被灭口了对吧?凶手还是衙门里头的对吧?衙役都换了三拨了,人家要安插奸细何至于最末才安?”
苏铮有些听不明白:“前头都明白,怎么不能最末才安插奸细?”
陈瑞锦却眼神一动:“澄儿说的是。要安插奸细委实会早些、或不能直愣愣的插在衙役中——过于显眼。苏大人那衙门里头必然少不了旁人,什么门子、茶房之流。”
苏澄接口道:“还有扫洒庭院的、掏茅厕的、赶马车的。”
贾琮道:“知府衙门不是有六房?”
苏澄懒洋洋道:“都空缺着呢~~谢鲸的人都走啦~~”
贾琮哑然失笑:“合着师兄如今还是个光杆司令啊!那还不赶紧招人?”
苏铮哼道:“招什么?他不把谢家整治了,哪里立得了威。招了满屋子的也无用。”
“您老说的对。”贾琮望着阶前堆积成一座小山账册子,“他就没带着些自己的人么?这么多账册子一时半刻哪里查得完。”
苏澄急道:“祖父,可要打发个人去提醒我父亲?”
贾琮道:“我去吧,就说是先生命我去的,免得师兄没面子。”
苏铮想了想:“也好。你们问案时顺带告诉他定城侯府在朱紫街的铺子已全都查封了。”
“啊?”
苏铮道:“谢鲸与绿林人往来极密,那两个什么打酒楼官司的,虽未必是他们家在后头主使,八成与他们家有瓜葛。”
苏澄立时拍手:“我心里早就猜到了!只没想起来说罢了。”
贾琮好笑道:“你又知道了?”
苏澄脆生生道:“谁利益受到威胁、谁就会抢先出击。我父亲接了谢鲸的知府大印,最损他的利益。”
贾琮点头:“言之有理。”乃起身要走。陈瑞锦便跟他一道去。
二人到了知府衙门一瞧,苏韬正在问那个跑上堂来报信的衙役,问得那人嚎啕大哭喊冤。贾琮凑到他跟前耳语道:“师兄,先生打发小弟来提醒一声,那些扫地的烧水的看门的掏茅厕的都有嫌疑,尤其是从谢鲸任上留下来的。”苏韬愕然,显见没想过。贾琮低叹一声:这个师兄从没被人特意对付过,没有防人之心。
遂立命台湾府带来的护卫们将衙门里头的各色杂役全都召集起来。这些居然大半是谢鲸任上留下的。苏韬遂一个个审问。他正问着呢,陈瑞锦忽然半大的声音同贾琮说:“方才我做的那事儿,可要告诉师兄?”
苏韬听见了,扭头来问:“弟妹做了何事?”
陈瑞锦道:“老爷子打发我领人查封了朱紫街上四十二家铺子,都是定城侯府的。”
苏韬奇道:“他竟让你查谢家的铺子?早先不是说先写信给谢大人、让他们家自己改的?”
贾琮嗤笑道:“他自己改?开玩笑,你们的信他们必是当作没看见的,随手就丢到炭火里烧了。”
苏韬忙问:“既是朱紫街的都查了,可查了雏龙斋没?”
陈瑞锦道:“头一家就是雏龙斋,掌柜的老实,将秘账册子悉数交了。”
苏韬不觉笑开眉眼来:“亏的查了他们家。不然,眼看要府试……”他没脸说下去,只摇摇头。贾琮翻了个白眼。
遂又审了一回杂役,依然不曾审出什么来。又不能把他们悉数关押在牢房,天色又晚了。无奈,只得先放他们散去。
苏韬与贾琮领着护卫先回苏府,陈瑞锦说她要在衙门里头再转两圈。眼看着衙役们都走了,大堂前后寂然无声。门子早早吃了晚饭,坐在门口打盹儿。便听有脚步声过来,抬头一看,是扫地的老胡头。
老胡头道:“我这老风湿病又犯了。趁这会子天还没全黑,想是有药铺子还没关门呢,我去买二贴膏药来。”
门子道:“您老这么大岁数了,也留神些。”
老胡头叹道:“不过一把老骨头,活到哪日算哪日。”遂拄着拐杖慢吞吞走了。
出了府衙大门,转过街口去,他脚底下忽然快起来。拐杖也不用了,只拎在手上。再走过一条街,老胡头步子更快了,简直可脚下生风。
穿街越巷走了半日,来到绳金塔左近,四面张望几眼,他径直走进了一座酒楼,正是白天来打官司的那两位所争的长丰楼。殊不知陈瑞锦一直暗暗跟着他。到了长丰楼跟前,本欲闪进楼去。她忽然有种不妥之感,颇似旧年在那狴犴大宅门口。遂硬生生止了脚步,只闪避一旁暗暗候着。
老胡头在里头呆了有小半个时辰,又腿脚伶俐的走了出来。也不知他用了什么药膏,简直比仙丹好使。只是那膏药时效不长。待拐进府衙门口那条街,他又得使拐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