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换一条路试试。”
“嗯?”
“要不要换咱们俩的媳妇去审审那两个稳婆?”贾琮道,“说不定她俩能瞄到男人发觉不了的破绽。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司徒岑眨眨眼:“不知道她俩愿意不。”
“反正我媳妇喜欢做正经事。”贾琮道,“她必愿意的。”
裘氏打发来的那个丫鬟本是她的陪嫁,这会子还没走呢。司徒岑遂喊她过来:“回去告诉你们娘娘,就说贾先生出了馊主意,想让她与贾三奶奶……”
贾琮打断道:“喂喂,你这是求人的语气吗?”乃招手让那丫鬟到自己跟前来,“这位丫鬟姐姐,你回去告诉裘姑奶奶:就说司徒岑和他的手下审问那两个稳婆,分明知道她二人必有问题,偏这么多天了愣是查不出端倪来。眼看要交不了差了,我便给他出了个主意。烦劳裘姑奶奶与我媳妇辛苦一遭,或审或查或诈,帮着这厮完了差事,也免得他在世子跟前没脸。这差事可是他自己主动跟世子讨要来的。”
司徒岑忙说:“就依贾先生所言!”那丫鬟抿嘴而笑,行了个礼去了。
一时裘氏又打发她回来,道:“我们娘娘说,殿下好可怜见的。既这么着,她便同贾三奶奶商议商议去。”
贾琮拍手:“妥了!此事交给她俩,咱俩歇息两日去。走走,出门逛逛!”
司徒岑瞧着他道:“你就知道她俩能行?”
“你媳妇我不知道,我媳妇必有法子。”贾琮得意洋洋道,“我媳妇那可是天才!”
司徒岑本不是个勤恳的主。累了这些日子,如琴弦绷得紧紧的,内里早就巴不得能偷个懒儿。贾琮在旁欢快雀跃撺掇几句,他立时将口供一拍,命人送到后头去。“跟王妃说辛苦她啦~~”
贾琮在旁添了一句:“说你们殿下给王妃买礼物去啦~~”那丫鬟啼笑皆非。
贾琮本来穿着寻常儒生的衣裳,司徒岑也换了身纨绔打扮。二人这几日委实累,遂出门放飞自我去了。
他两个并没有想去之处,只在街头闲逛了会子,累了便随意坐在小茶铺吃茶。贾琮想起后世的成都以闲适生活著称,再看三百年前之百姓,一般儿也悠闲的很。乃叹道:“成都百姓当真会过日子。”
司徒岑也叹道:“我素来以为蜀国百姓皆如此。不想还有福平县那般地方。”
贾琮安慰道:“你老子本是个兵家出身,你哥哥毕竟年轻,又有裘良大人等重臣维系,成都自然平静。别处天高皇帝远,管不到也是没法子的事。”
司徒岑摇摇头,慢慢吃了一盅茶,道:“实话告诉你。直至这回帮着我哥整顿吏治之前,我都没把握自己不是另一个九叔。”贾琮挑起眉头。司徒岑耷拉着嘴角道,“整顿吏治,四个字,说起来当真容易……做起来实在太难了!分明事儿都是我哥哥派来的人在做,我没多少差事;依然累得要死要活的。当年做纨绔王子鬼混着多惬意!在西洋那几年虽人生地不熟,也有趣的紧。下头那些官吏,明面上堆着谄笑,实在硬得跟石头似的!烦躁得我想一个个掐死!”
贾琮怔了片刻,拍案而笑!乃竖起大拇指:“阿岑我佩服你!”乃顿了顿,“更佩服你哥。做庸主昏主都容易,做明主实在太难了。人皆有私心,对付单个的福平县令好办,派兵过去灭了就好;对付大片大片的田县令谈何容易。再有,灭掉一个田县令容易,补上一个施县令就难了。”
司徒岑苦笑道:“实不相瞒。当时我虽惋惜那施县令,又想着横竖再挑一个好的便是了。这些日子我见了多少人、看了多少卷宗……”他忽有几分颓然,“愣是没见着第二个施县令。合着他竟是我蜀国独一份!”
贾琮在旁火上浇油:“还让你哥给赶跑了。”司徒岑横了他一眼。贾琮勤快的替他添上一杯茶,“俗话说,物以类聚。换而言之,人有排他的天性。当官场上下皆是贪官污吏,清官是很难得有容身之处的。阿岑,王爷和世子还有你,都有心好生经营蜀国。偏蜀国的底子乃是先帝留下来的。王爷初到蜀国时根基不稳,又有剑南节度使方雄这只地头蛇在,不便大动。而后方雄虽倒了,整个蜀国官场依然没大动。再有就是,王爷这些年,心思终究在去外洋捞钱抢地盘上了,没留意国内。说起来都有情可原。”
司徒岑摇摇头:“狗屁有情可原!我都能让土匪抓了!”
“你们哥俩若要清明吏治,得下狠手才行。这里头还不定牵扯到多少王爷的小舅子、世子的大外甥、八竿子打不着的权贵。”贾琮道,“还有什么清客啊、大管事啊。我们家当年就吃过豪奴的大亏。家底都让他们搬空了,还在外头放印子钱、包办官司,强买强卖之类的就不用提了。这些人,你们舍得剁了么?”
司徒岑奇道:“贾琮你怎么回事?这些人不剁了,留着过年么?”
贾琮道:“我说一件事。声明,当真是我偶然知道的。人家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人家。”
“你说。”
“前几日我都跟着裘良大人查那个地下牢狱。裘大人提起骨灰坛子做得精细、却没有落款,怕是定制的。我遂想着,好东西难道就非得有落款么?遂四处逛陶器铺子,发觉连粗制滥造的陶器都有落款。便是逛着的时候,听一家铺子里的伙计闲聊——”他顿了顿,“有家做蜀绣的作坊,因绣工做得好、一般儿的物件比旁的作坊价钱高。”他看着司徒岑闭了嘴。
司徒岑等了半日,催道:“那家作坊怎么了?”
贾琮摊手:“这几日贱卖了。东家欲收拾家当到岭南去。”
司徒岑拍案:“谁在强买他们家的作坊!”
贾琮闲闲的说:“你。”司徒岑一愣。贾琮又说一遍,“你家。要不是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忙得灰头土脸,我大概就信了。为什么不信?寻常百姓又不认得你,天晓得你是个什么人。然后我就使人打听了一下,你猜帮你买作坊的是谁?”
司徒岑眯起眼来:“谁?”
“蜀王妃的弟弟,你舅舅。这回不是什么田县令土县令冒充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