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这一代消除掉。我希望她们长大之后不再向任何人下跪磕头。”
贾敘等人顿时眼神复杂的看着贾琮;反倒是潘喜贵亮着嗓子喊了起来:“人人生而平等!天赋人权、主权在民!”
“很是。”贾琮点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潘喜贵居然走过来向贾琮伸出了右手。贾琮站起来重重的跟他握了握,二人目光凝重平视。潘喜贵再回到座位上便坐得笔直,仿佛心里有了底气。
柳明漪听不太懂,茫然看了大人会子。贾琮道:“好了,该到正题了。明漪,大叔从明漪一出生就很喜欢明漪。皇帝和你曾祖父都想逼他不喜欢你,都没有成功;大叔就是喜欢明漪。这件事上,你大叔比你曾祖父强。明漪相信了吗?”
柳明漪咬了咬嘴唇扭头看柳四;柳四依然望着她。贾琮捂脸,跌足道:“柳四!跟你亲生女儿亲口说一声‘闺女我喜欢你’会死么?”柳四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柳明漪不觉失望。
柳小七轻叹一声:“明漪,七叔喜欢你。”柳明漪委屈的看了看他。
贾琮重叹一声:“柳四我问你,你喜欢明漪么?”柳四轻轻点头。贾琮又问潘喜贵,“老潘,你喜欢明漪么?”
潘喜贵立时喊道:“喜欢!我最喜欢我闺女!”
柳明漪眼圈儿便红了:“阿爹!”
贾琮摇头道:“我知道国人含蓄。平日里含蓄一下是挺风雅的;该直白的时候直白一下有那么难吗?你女儿误以为她小时候不可爱,所以你抛弃了她。”
柳四道:“不是。”
贾琮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说出来啊!既不是,那是怎样?”
柳四看着女儿道:“你小时候极可爱。”不禁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眉眼儿温柔了些。“我时常背着人偷偷去看你。”
柳明漪咬了咬嘴唇,半晌才说:“我娘被坏人轰出宫去……那时候皇帝已经没了,你没来看我。”
柳四道:“我悄悄看过你许多回的。见你有人照看,便没露面。”
贾琮抬目看了王福一眼。王福哼道:“好生无耻!那是潘喜贵的女儿么?”柳四默然。
贾琮沉声道:“明漪的母亲被人送走,明漪一个两岁半大的孩子没了母亲显见是没法子在宫中活下去的。你这个亲身父亲看见之后,做了什么?”
柳四道:“我时常过去看看。”
贾琮挑眉:“只是看看?她哭的时候没哄过?她饿的时候没给她弄吃的?她摔倒了没扶起过她?有人欺负她没保护她?”
静默良久。“没有。”
“我前面说的这些,你一样都没有做过?”
“没有。”
贾琮冷笑道:“那么,柳四先生,你觉得,这些是不是一个父亲应当做的?”柳四不语。
陈瑞锦在旁道:“你一样都没做,皆是潘喜贵做了。自然,你有苦衷、你身不由己。故此你也可以托付潘喜贵帮你养女儿。你有没有谢谢他、有没有给他银子?”
等了半日没声音,贾琮凉凉的加了一句:“柳四先生,你有没有拜托潘喜贵帮你养女儿?有没有谢谢他帮你养女儿?有没有给他抚养孩子的银子?”
柳四闭了眼:“没有。”
贾琮拍手道:“这个放在三百年后,叫做自动放弃抚养权。明漪从你撒手不管的时候开始就算个弃儿了。”
柳四睁开眼:“明漪是我女儿。”
“没错。”贾琮道,“她是你生的,你提供了她一半的基因。早年她母亲还在宫中时,算是你们柳家委托司徒家代替抚养她、供她与她母亲衣食。她母亲离宫后,这契约终止了。你做为生父,有能力亲自偷偷抚养、送出宫去托人抚养、就在宫中托人抚养。然而你什么都没做。这不叫放弃叫什么?遗弃罪还挺重的。从你遗弃她起就失去了对她的监护权。柳四先生,闺女不是你的了。”
柳四窘迫难当,一时无语。万万没想到,从进屋时便缄默无语的戚氏忽然说:“他也是没法子,他祖父厉害的紧。是我托喜贵照看明漪的。”
贾琮又捂脸,不敢去看潘喜贵什么模样。半晌叹道:“然而你也没有给潘喜贵养孩子的银钱。人家就那么白白的替你们养孩子么?”
戚氏低声道:“我给了……我在宫中的积蓄,只带了点子出去。”
瞄一眼王福陈瑞锦都有想开口之意,贾琮抢先道:“那你觉得你的那点子积蓄够养明漪多久?你是顶了襄阳候府小姐的名头进去的。若在宫中混得好,哪能落到替柳家生孩子的地步?早当上娘娘了。”
戚氏喏喏道:“我……只有那么多。”
贾琮扭头看柳四:“你弄钱很容易吧。你看,你的女人穷得连养孩子的钱都没有,你还是什么都没做。”
柳小七忍不住说:“怨不得我四哥。我们家是那么个情形……”
贾琮打断他:“我没说不能理解。你们家的教育很变态、你们家的男人没有常识,乃是被皇帝家逼的。我能理解,也能跟明漪说明白、让她理解。但不表示明漪就应该体谅。狗屁不知者不为过!错就是错,不会因为‘不知’变成‘对’。让一个七岁的孩子体谅,人家凭什么?”他抬目看戚氏,“潘喜贵是个好人。但你不能因为他是好人就占他的便宜,不能因为他心甘情愿不求回报就真的不给回报。”又看了看屋中所有的人。“咱们这里头,我是坏人、五叔是坏人。”贾敘瞥了他一眼。“瑞锦小七你们几个只能算一半坏人,福伯是普通人不好不坏。统共算起来只有潘喜贵一个是好人。”
他长叹一声,缓缓的说:“世道艰辛残忍。我们看多了好人没好报、坏人天长地久;没有能力改变,只能适应。日子一长便跟明漪她曾祖父一样,麻木了、习惯了。我喜欢林黛玉贾维斯,敬重林海苏铮;贾宝玉虽然惹了许多麻烦,我还是没办法不管他。他们都是好人。世界上不能全是我们这样的人,终究也得有他们那样的人才行。不然,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