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听我嫂子说这位牛二奶奶还挺不错。”
牛继成红了眼眶,道:“人死不能复活。事已至此,我会替她守一年妻孝。”
贾琮道:“牛兄你答非所问。我是说,你找下家找得太快了,牛二奶奶尸骨未寒呢。”
牛继成不明所以:“我才说了,替穆氏守孝一年,何尝快了?”
贾琮捂脸:“是我错了!鸡同鸭讲。”乃放下手来,“好吧,不怨我,我尽力了。这一节过。这两日我特使人打探了下,上回我猜错了,令堂大人并未偏袒你大嫂,倒是偏袒你媳妇多些。牛兄显见是不打算分家了?”
牛继成断然道:“合力则强、分力则弱。我们府里好难得起来了些,岂能分家?”
贾琮道:“只是眼下你比你哥哥强出去许多,你母亲又偏袒你媳妇,是不是不大好啊。终归令兄牛继宗才是理国府的继承人。”
牛继成笑道:“贾先生放心,末将绝无与兄长争爵夺产之心。明年王爷就要使我去外洋打仗呢,自能挣得功名回来。”
贾琮皱眉道:“你要守一年孝,明年又要去打仗。难道刘姑娘抱着公鸡拜堂么?”
牛继成怔了怔:“打完了仗我怕是要在外洋长驻的,自然带着家小过去。”
贾琮眼神一亮:“果真带家小过去?”牛继成点点头。贾琮击掌,“那就没问题了!你们这一房生活独立,纵然镇国府内院出了什么幺蛾子也波及不到刘姑娘。”牛继成闭了闭眼。
后头他二人便你好我好大家好说了半日,贾琮忽然道:“对了。你们府里不是还出了个牛继业么?你俩谁大?”
牛继成道:“业哥哥大我六岁。”
“明年他也会去一道攻打北美么?”
牛继成道:“王爷正有此意。”
贾琮摸了摸后脑勺:“卫大哥也要去。你们俩是兄弟,到北美不会欺负他吧。”
牛继成哈哈大笑:“贾先生放心!我三人皆是王爷麾下同袍,必以大事为重。”
贾琮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两声:“我是文人,不过咸吃萝卜淡操心。”
二人便开始说北美的事儿。商议了半日,牛继成看时辰不早便告辞了,贾琮亲送他到院门口。
转身回到里头,陈瑞锦穆氏二人都从屏风后头出来了。贾琮道:“有件事我明白了。牛继成为什么忍下牛继宗的媳妇蒋氏。”
陈瑞锦道:“不是因为他母亲有心息事宁人么?”
贾琮微笑道:“你们藏在后头,终究看不到神态。我与牛继成了这么些说话,他都不急不躁的。唯有提到‘分家’时答话极快。后头我提起牛继业,他满面写着‘我是老大他是马仔’,全无敬重兄长之意。”
陈瑞锦道:“在外头,牛家哥俩委实是他做主。”
贾琮道:“能领兵的人不可能没有主见。牛继业会听他的,无非是镇国府内长房压着三房罢了。分家,于牛继业必有好处,于牛继成便是坏处。”
陈瑞锦问道:“这与蒋氏何干?”
贾琮道:“有人的地方必有江湖,家族内部不可能没有争斗。牛继成若计较蒋氏,牛继业要不要计较他?大度、忍让是维持家族和睦的必需品。牛继成既是大家族体制的受益者又是受害者,然而益处比害处大。终归外头比内院要紧得多——外头一点子小事都比内院一件大事要紧。他遂不自觉站在了维护大家族体制的立场。”他看了一眼穆氏,“不知郡主能听懂么?”
穆氏道:“大略能猜出些。”
陈瑞锦道:“贾琮说话不清楚。郡主且想,牛继成若与蒋氏清算那件事,必得明辨是非。终归蒋氏乃镇国府的嫡长孙媳,你们与她计较便是下位与上位计较、便是不忍不让不吃亏。倘若三房的牛继业听说了,日后也同他将外头的事明辩是非,与他就得不偿失了。在外头,他是那个占便宜的人,倘或军功上……”陈瑞锦深深看了她一眼。
穆氏恍然:“原来如此!我从不曾想过这些。”
贾琮道:“再有,你虽失了儿子,牛二爷不怕没儿子。你生的与姬妾生的没什么区别。”
陈瑞锦忙说:“不同。嫡子之母擅长教养,侍妾通房懂什么?”
穆氏苦笑道:“庶子本是养在我跟前的。”
贾琮拍手道:“原来你还负责当他们家的家教,不知可涨月钱不涨。”
穆氏摇头叹道:“罢了。我也明白了,不再惦记此事了。”
贾琮又拍手道:“妥了!既这么着,咱们可以走下一步了。”
陈瑞锦道:“去南边么?”
“和离啊!”
陈瑞锦与穆氏互视一眼,陈瑞锦道:“不是已诈死了么?”
贾琮无辜道:“谁说诈死了?有尸首吗?有证据吗?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死了?就不能被山民救下了吗?明明有王府郡主这么好的身份为什么不要?”
两个女子又互视一眼,穆氏道:“他……还要守一年的妻孝,如何和离?我父王本极看重他的。他出头之后,成日炫耀自己有眼光。”
贾琮哼道:“那是你太懂事,不肯跟家里说婆家的不是。被人害了胎儿这么要紧的事儿,你老子娘知道了还了得?何况蒋氏家里连爵位都丢了,不报复她报复谁?婚姻结两姓之好,牛继成的庶子不是东平王爷的外孙子。三郡主,奇葩父母不是没有,终归少些;寻常的爹娘都是爱女儿的。你老子我不知道,你叔祖父穆栩那老头我这几天见过,真是疼你。”
穆氏眼眶儿一红:“叔祖父……委实是疼我的。白白让他老人家伤心一场。”贾琮与陈瑞锦对了个眼神:可以告诉老头儿了。
他们倒是没想到,穆栩平日里稳如泰山、一副大隐隐于市的模样,发起脾气来当真了不得。三日后,施黎飞马赶到荣国府来报信,笑得嘴角咧上耳根子:“穆老爷子把镇国府的大门给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