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临时工吧。
他摸了摸靴子里的匕首,要不把它当掉吧?
孟侜犹豫良久,心里不舍,怎么说也是楚淮引送给他的,这一当掉,以后就找不着了。
他背靠着镇上最大的一家戏院的外墙,突然听见哗啦一声,有人掀了桌子,气急败坏:“好你个张老三,竟然如此下作!你也是,就这么中招了,不知道是谁端来的茶就随便喝?你让我哪儿去找一个人补上!”
孟侜听了一会儿,原来是戏班里的台柱子被死对头下药,今天嗓子哑了唱不了戏。这个镇上的百姓爱好戏曲,最出名的是一南一北两大戏班子,今天赵四戏班演出,来了几个官老爷,偏偏紧要关头,台柱子被人下药。台柱子能唱男女双声,镇上一绝,赵四戏班就靠这个稳稳吸引客源。
男女双声啊……孟侜咳了一声,他在前世为了演一个唱戏的主角,专门和大师学过,能唱几句唬人。
机会来了。
他在墙外吊了两声嗓子,成功吸引了班主的注意。
救场如救火,在班主宛若看救世主的目光中,孟侜搓了搓手指,“这价钱……”
“好说,好说!”班主非常大方,“今天除了酬劳以外,客人的打赏全归您!”
孟侜:“行吧,戏谱拿来我看看。”班主并不知道孟侜现学现卖,对他寄予崇高的期望。
幸好,今天台柱子的词并不多,孟侜迅速记下台词,和着节拍从头到尾对了一遍词。
待戏开场,孟侜躲在红绸遮盖的桌底下给台柱子配音。他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根据唢呐二胡的节奏判断进度。
大家都是专业人士,配合得天衣无缝。
“裂石穿云,玉管宜横清更洁。霜天沙漠,鹧鹕风里欲偏斜……”开头是些微壮阔寂寥的男声。
再然后是情怯深深的女音,“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来也? ……”
戍边征人和独守空房的妻子,以及由此引发一系列真假绿帽的故事。孟侜心里吐槽剧本狗血,一边深情款款分饰两角,模仿的是台柱子的嗓音,底下没有一个人听出来。
……
楚淮引微服出宫,他每个月就要去看一次孟侜,坟前的杂草长得太快,他得常常去收拾。这些事是楚淮引最后能为孟侜做的,他不愿假别人之手。
在孟侜墓前遇见了投诉无门的一对老夫妻,准备进京告御状,说县令霸占田地,全部划给了梅镇上的一个富户,他们没地可种要饿死了。
御状岂是那么容易告的,这夫妻两也算瞎猫碰到死耗子。楚淮引本打算随便交给哪个手下处理,但他看了一眼墓碑,突然想起他和孟侜初遇,是孟侜替一个老妇人出头,去王府里救人。不知怎么的,楚淮引转了心思,左右无事,他叫上季炀,亲自去了一趟梅镇。
季炀对陛下终于愿意出去散散心感到欣慰,闷在皇宫里会闷坏的,欸,他这一年多几乎没见过陛下的笑容。
案子再简单不过,楚淮引和季炀到衙门一问,加上随行的地方长官,师爷倒豆子似的全供了出来,无非就是收受贿赂这些事。
“县令、县令在赵四戏班听、听曲儿……”师爷舌头打结。
楚淮引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这一趟。季炀观察陛下晦暗的神色,极力推荐楚淮引去戏班走一走,听听小曲儿,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楚淮引没驳他的意,一行人来到戏院,老远就听见一句“人去了何日来也……”
季炀:“……”太平盛世,大家唱点喜庆吉祥的曲儿不好么?这不是拆我台吗?
楚淮引使了个眼色,暗卫看懂陛下的意思,不等官差动手,眼疾手快地擒住了听戏的县令,把肥胖的身躯从椅子上架起,一用力带着人离席,动作只在瞬息,不打扰其他人听曲儿。
但还是引起了一点点骚乱。
特别是正对着县令唱曲儿的台柱子,他愣了一下,看见外面的官差,闭着嘴呆住了。
孟侜看不见外面的情况,缩在桌底闭眼继续唱:“洛阳花,梁园月……”
于是所有人都看了台柱子明明闭着嘴,却有声音传出。
大型翻车现场。
下面的人开始喝倒彩。
“哈哈哈哈假的!”
“有人在桌子底下躲着!是他在唱!”
“把他抓出来!”
暗卫搓搓手指,啧啧啧,他们最喜欢看这种热闹了。
……
什么情况?穿帮了?!!!
孟侜心里一咯噔,他从业以来还没遇见这么尴尬的事,请问他今天还能拿到钱吗?
他小心翼翼地眯着眼从桌布花生仁大的破洞里一瞧,恰好和楚淮引来了个对视,吓得“砰一声”砸在墙上。
一国之君不呆在宫里,在听他唱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