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见对方连发信号,知道企图,更是要在敌人的援军赶到之前控制住局面。这是秦大王的老巢,如果控制了这里,再来反击,无论张俊怎样一败涂地,也能真正掌握局势。
陆文龙见对方连续射箭,只是横着长枪,和八名士兵一起横在妈妈身边,保卫着她的安全。
花溶心急如焚,眼看己方的船只越来越分散,局面逐渐呈现溃败之势,本来,还有一套成型的战术,可是,被刘琦这样一冲,根本就无法合拢运用,而且,马苏的号令也传不下去。
她心里一动,忽然就冲了上去。
“妈妈,你想干什么?”
她并不回答儿子,抓着桅杆的绳索就往上攀登。
“夫人……”
“妈妈……”
众人屏住呼吸,不知她爬上去干什么。
她却已经爬到了高处,一挥手,一枚焰火在半空里炸开,然后,挥舞了一面巨大的旗帜。
焰火炸开,亮如白昼,敌我双方忽然都住了手,看着高高的桅杆上那面才升起的巨大的“花”旗,以及一个一身红色衣衫的女人。
刘琦心里一震,难道这就是天下闻名的岳鹏举之遗孀?
在他身边,监军万俟呙双眼冒出光来:“快看,刘将军,就是这个女人,我们要捉拿的,就是她,就是叛贼岳鹏举的遗孀……”
赵德基暴虐,却并不太昏庸,深知刘琦用兵远在张俊等庸将之上,但他决不可能告诉刘琦,自己是要活捉花溶的企图,唯有知会走狗万俟呙。
可是,刘琦只知自己是来剿灭海盗秦大王,而非是来捉拿岳鹏举遗孀的!
他当然知道岳鹏举的惨死,谁人敢冒着天下悠悠之口去对岳鹏举的遗孀赶尽杀绝?而且,他本人还对岳鹏举抱着深切的同情。
“刘将军,赶快下令,活捉花溶!”
他一时无法做出判断。
花溶看得分明,万俟呙,万俟呙!
她手里本就拿着一面扩音的号角,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万俟呙,你这个奸贼,今日送上门受死!”
这声音,远远地在海上传开去,众人如梦初醒,马苏抓住机会,大喝一声:“快反击……”
得到焰火命令的小船立即成阵,四面八方向刘琦的大船围去。
刘琦站在甲板上,牢牢盯着那个还攀附在桅杆上的女人。她因为攀爬,头巾也掉了,竟然在冲天的火光里露出满头的白发。他不敢置信,再次问身边的万俟呙:“这个女人真是花溶?”
“如假包换,临安一战,就算她化成灰,下官也认得她。”
花溶攀附着桅杆,此时,双方已经展开了绝地的厮杀。她完全忘记了危险,忘记了自己可能成为敌人的活靶子,只是瞪着敌船上得意洋洋的万俟呙。
仿佛那是赵德基的脸!
又仿佛是岳鹏举的脸!自己的丈夫!
以为一切都可以淡忘,原来,一切竟然是从来也忘不掉的么?
远远地,巡洋舰在黑夜里靠近,五牙战船张满风帆而来,她在最高点,本是最能看到的,可是,此时却什么都看不到——
仿佛一种宿命的轮回,仿佛临安那个可怕的夜晚,鹏举的声声悲嘶:
“十七姐,你一定要活着!”
“十七姐!”
“十七姐……”
仿佛是鹏举的悲鸣“十七姐,你要替我报仇……十七姐,你怎么嫁给了别人?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不替我报仇了?”
她神思恍惚,不知不觉,已经顺着桅杆下来,甚至听不到儿子声声的焦虑:“妈妈,妈妈……”
她只是拿起弓箭,慢慢地登上最高的甲板,瞄准了敌舰上的万俟呙。
刘琦并非张俊等,很快便发现夜色里,一座巨大的怪物在挺进。而怪物之后,则是一艘大型的五牙战船。
“报告将军,前面发现了一艘五牙战船。”
“战船后面呢?”
“不知是什么东西。”
“也许是船。”
“天下竟有这么巨大的船?”
“不好,是秦大王回来了!”
万俟呙本来正在得意洋洋,一听此言,立即惊慌失措:“怎会是秦大王回来了?张相公十万大军,再不济也该困他个十天半月啊……”
刘琦来不及向他解释,己方被花溶登上桅杆发令,单是和这些留守海盗的战斗已经陷入了僵持,根本占不到什么优势,现在,对方的大部队又赶回来了。
万俟呙哪里甘心这样退却?兴奋道:“立即捉拿女贼花溶,只要抓住她,其他的完全可以不管……”
刘琦盯着对方的桅杆,发现那个一头白发的女人忽然不见了。花溶去了哪里?
万俟呙还在催促:“快,不能功亏一篑,只要捉住她,哪怕损失了十万人马,陛下也不会怪罪我们,还会大大奖赏我们。”
“陛下一定要捉拿她干什么?”
万俟呙见他此时忽然问出如此不合时宜的问题,支支吾吾道:“这是陛下的命令,刘将军,此行,捉拿花溶比一切都重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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