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已放开了陆缜的手,又盯着他端详了一阵,这才对身边的少年道:“他的气血依然不是太通常,取一丸活心丹给他服下,也好辅助生肌续骨膏的药效。”
“是,师傅。”少年忙答应一声,就从边上的一只药箱里取出了一只翠绿色的小瓷瓶,从里头倒出一颗暗红色,小指头粗细的药丸放到了陆缜嘴边:“陆大人,还请把这药服下。”
虽然不知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事到如今陆缜也只能听命行事了,便微微张嘴,让他把药放进嘴里,然后被少年灌了口水后,便让药丸从喉咙里滚了下去。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药确有神效,只一会儿工夫,陆缜就觉着精神头又涨了一些,嘴微张下,居然轻轻地说出了话来:“这是哪儿?是你们救了我?”
也得亏两师徒是在他身边,不然就这点声音还真未必能让人听得清呢。少年在看了自己师傅一眼后,才道:“陆大人,看来你是不知道了。这儿是刑部天牢,正是我家师傅及时出手相助,才救了你一命。你身上的伤可着实不轻,要再迟些时候,恐怕就神仙难救了。”
“多……多谢……敢问尊驾是?”一听自己已不在诏狱,陆缜的心头又是一宽,精神也跟着一振,再次问道。
这回,少年没有开口,那位男子自己给出了答案:“我乃太医院院正常松柏。陆郎中,你确实运气不错,你这一身的伤,要是换了旁人,怕是很难救得了你了。”说话间,其语气里充满了自傲。
而陆缜在听到这话后,却也觉着理所当然。身在京城有段时日的他,自然是听说过这位神医院正的。此人确实有着一身了得的医术,只是为人却过于贪慕利益,又自恃身份,只肯为天子或是朝中达官显贵诊治,所以名声并不显,也没在历史上留下什么名头来。
但既然是他出手救治自己,那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了。在确认这一点后,陆缜又有些担心的扫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敢问常太医,我的腿……”问这话时,他显得格外紧张,话没说完,目光已死死地盯在了对方的脸上。
常松柏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老夫既然出手救治,自然会把你身上的伤都医治好,你的腿虽然断了骨头,但在老夫密制的生肌续骨膏药力之下,长则一月,短则二十天,你的腿脚便可恢复七八成,不会落下什么残疾的。”
“多……多谢常太医出手相救!”陆缜一听这话,心里的一块大石才算是真个落了下来,长长地舒出了口气。
“你也不必谢我,要谢就谢郕王殿下,是他让老夫出手救你的。”常松柏却不怎么领情,只是叮嘱了一句:“今后你每日都要服用我开出的药,如此便无甚大碍了。”说完,也不再看陆缜,转身就走。
见这位是如此态度,陆缜只能报以苦笑,但既然确认自己已经不在诏狱,又不用担心会落下残疾,心神算是完全松了下来,随后便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如此,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时间里,陆缜就一直被这么关在天牢之中。靠着常松柏让徒弟送进来的汤药诊治,他的伤口果然愈合得很快,就连断裂的腿骨,居然也有了重新接续上的迹象。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和不安的是,自己在天牢里被关了半来个月,却一次都没有过堂,也不知刑部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照道理来说,在把自己从诏狱救出后,于谦他们应该会继续想法子搭救才是,怎么会是眼下这么个情况呢?
难道是厂卫那边又干出了什么事情来了?还是说,是北伐的天子那里出了什么乱子?可从时间上推算,似乎也还没到那时候啊。
其实陆缜别的倒也不是太担心,毕竟自己现在身上有重伤,即便出狱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唯一担心的,是厂卫那边在害不死自己的情况下,会把主意打到楚云容她们几女身上。
就这么不安和疑惑地煎熬了一段时日后,终于胡濙那边派了人来给他带了信。只说一切无恙,让他安心在牢里休养。虽然对方语焉不详,但至少不会欺骗自己,于是陆缜也就稍稍安心,只等着转机的出现。
可事情还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一等居然就是一个半月,直到六月中旬,事情才起了变化。
只是这个变化,却不是陆缜所希望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