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上门还钱,而且拿出的银子看着还不止十三两,这如何能让陆缠不感到高兴呢?
“既然是小七你的一片心意,大伯我就收下了。”陆仁归也没再作推辞,收下银子后,又道:“不过这一大锭银子可要比十三两更多,我家中一时也找不到散碎的银子……”
“多出来的那些,就当小侄孝敬您的。”陆缜笑了一下,很大气地道。
“这怎么好意思?”嘴里这么说着,陆仁归却已把银子纳入袖中,却是笑纳了。
陆缜只作不见,继续道:“除了来把帐结了外,小侄今日前来还有两桩事情要与大伯你商量一下。”
“你说。”所谓拿人手短,既然收了这么大一锭银子,自然是要表达一下善意的。
“这第一桩,就是小侄打算过两日便搬去苏州城里住,最近几年一直在京城等地,总觉着住在村子里有些不太适应,还望大伯能够首肯。”陆缜笑了一下道。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其实你四哥,还有其他几个兄弟也都因为各种原因在苏州城里租了屋,你要是不嫌弃,大可和他们住一块儿去。”陆仁归一摆手道。
陆缜忙称了声谢,却又拒绝了对方的安排。同时,眼中闪烁着一丝异样的光芒:“至于这第二桩事情,却可能有些难办了,还望大伯到时能帮小侄做个主。”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就一定帮你做主。”陆仁归不以为意地道。
“是这样的,小侄离开村子也有差不多五年了,在此期间,记在我名下的那些田地的租子却是一文都没有交到我手上过。要是我算得不错的话,我村子里该有不下百亩地是挂在小侄名下的,按照如今官府定下的地租,每年好歹也有十几二十两的地租可收。看在大家都是同族的份上,小侄便吃个亏,只收族人五十两银子的租子,今后则以此价收租,不知大伯你以为如何?”陆缜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面前的陆仁归父子却听得脸色彻底变了!
他们全然忘了,原来陆缜还给村子,给自家带来了这么一大笔收入,可笑之前居然还在为修屋的事情和他斤斤计较着。
陆缜家并不富裕,自他父亲陆仁东去世后,家中情况就越发的紧巴起来,甚至很多时候都要靠着作为岳家的楚家接济才能过活。
但是,这等情况却在陆缜考中了举人后便发生了扭转。因为进入了统治阶层的举人在官府那儿是有诸多便利好处的,比如可以免除自身和家中数名男丁的徭役,以及更关键的,举人名下的田产是不用收税的!
这是朝廷为了鼓励百姓勤读书,考科举的巨大福利。不过政策一出,很快就被下面的百姓钻了空子。不是举人家的田地可以不收税么?那人们就把自己名下的土地都挪到那些举人的名下,如此,原来的地主只要向举人交一份远比官府税收要低得多的租子,便能免税,而举人也因此得了一笔好处,真正吃亏的,却只有官府而已。这便是大明朝有名的投献,往往一旦有某位考生中了举人,他家的亲友就会拿着礼物登门,告求着让他收下自己的土地。
正因为此,只要是中了举的,哪怕之后在科举路上再无寸进,日子也会过得相当富足。故而只有穷秀才,却从未听说过有穷举人的。
不过这等做法的弊端也相当严重,官府因此少收了无数的税赋不说,也让土地更多地集中到少量特权人氏手中。事实上大明中后期所出现的严重的土地兼并现象,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了。
陆家沟的人,也因为陆缜的中举和中进士而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但因为自私心作祟,他们完全把这一点给忽略了,从不认为是陆缜帮了大家。
现在,陆缜把话挑明,陆仁归父子顿时都不知该如何说话才好了。因为从道理上来说,他们满村人等确实欠了陆缜这么多的地租,这些是可以在县衙户房里查出证据来的。尤其是陆仁归一家,借着自家在族里的地位,他们家得的好处是最大的,不然也不会有偌大的一份家业。
而现在,陆缜直接上门要帐,他们才知道之前得的好处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几十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哪。
而更叫他们感到头疼的是,之前都把话说开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难道现在还能改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