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陆大人,你觉着末将作此安排可还妥当么?”
陆缜由人帮着裹伤,正自嘶嘶地呼痛呢,闻言点头道:“石将军久历战阵,经验丰富,如此布置自然错不了了。而且经过这一场变故后,这皇宫里应该已经安全了,我们现在要全力应付的,还是外头那些叛乱者。尤其是……石亨。”
“是啊,不过有了陛下的金牌兵符,想必京营大军应该会明白最终的归附吧?咱们这就出发么?”石彪难掩羡慕地说了一句。
要说天子刚才把那金牌取出来时他不心动是假的,那可是整个北京城所有兵马的调动与指挥大权哪。只要掌握了它,就算想要再造一次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这却不是他能掌握的,天子也只会将这金牌交到更值得他信任的人手上。
“当然是这就出发。天就快亮了,京城可不能再起什么乱子了。尤其是京营那里,也不知石亨他到底会做出些什么来。”陆缜说着,已站起了身来,大步就往外走。
随着他这一动,清格勒和姚干等锦衣卫下属也全都站起了身来,紧随其后,朝着宫门外走去。而石彪则在微微一怔后,把牙一咬,也与下属官军一道跟了过去。他从陆缜的话里已经听出了浓重的杀意,显然这一回石亨的下场将再难更改。
不过很快地,他又释然了。毕竟这是叔父自己所选的道路,有任何下场都是咎由自取。随之,他甚至都有些庆幸起来,幸好自己听从了陆缜的劝说,选择了这截然不同的道路……
正思忖着往外走间,石彪却突然发现陆缜的脚步停了下来。只见前方,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倒了一地的尸体,那些都是刚才赶来救驾勤王,却被叛军屠杀的宫中太监。
石彪见此,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些人倒也算忠心了,事后该好好厚葬了他们才是……”可叫他意外的是,陆缜并没有接这话。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停下步来的陆缜其实并没有往前看,而是回首往上张望着。这让他更感好奇,当即就循着对方的视线也抬眼朝上望去。
于是,他便看到了一条显得有些单薄和佝偻的身影正站在乾清宫的宫墙之上,呆呆地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一动不动。
而在发现此人后,下方的官军顿时警戒起来,纷纷端起弓弩,朝上瞄去。只要石彪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在转眼间用乱箭将上方之人射成一只刺猬。不过这里毕竟是皇宫,就是石彪也是不敢如此造次的,便有些疑惑地问道:“陆大人,此人是谁?”
“他……便是差一步就能重新成为一国之君的太上皇了。”陆缜轻轻地回答道,眼中也带了一丝疑惑。在他想来,之前朱祁镇或许还因为有着一丝期望所以选择等待。可现在,眼看着曹吉祥等人尽数被拿,今日的宫变已彻底失败,他最应该做的不就是了结自己的性命么?
因为就目前来看,他与曹吉祥勾结谋逆的罪名是完全洗不脱了,如此重罪,即便是他如今的身份怕也难逃一死。既然横竖都是个死,朱祁镇身为曾经的天子,自然应该选一个更有尊严的死法才是。比如就在这乾清宫的宫墙上自刎,又或者更惨烈些,直接跳下来……可他怎么就只是呆立在那儿呢?
其实陆缜的这些想法朱祁镇之前也都想过,他也知道自尽是最后的归宿。至少这么一来,皇帝为了天家名声着想还会为他掩盖一下罪责,将他的死全部推到曹吉祥等叛逆者的身上。
可是,真要这么做时,他心中的怯懦却让朱祁镇根本无法迫使自己自尽。无论是拔刀自杀,还是从这数丈高的墙头跃下,他都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做到。
其实说到底,朱祁镇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土木堡大败后落到蒙人之手却依然苟延残喘了。也不会在这几年里一直被幽禁在南宫里却一直活着。
所以,即便来到这个时候,前路已彻底断绝,朱祁镇依然没有勇气自我了结,只能怔怔地站在那儿,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在等候片刻,依然不见其有任何举动后,陆缜只得轻轻一叹:“石将军,派人上去也把他拿下吧。等陛下养足了精神,再处置他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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