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他了。那你这回可有见到他随我来南京?”见对方摇头,他才道:“他所以未曾来南京,是因为早已不跟在我身边了,而是被朝廷封为浙江都指挥使下的一名总兵。早在察觉南京可能将有动乱后,我便已派人赶去浙江,让他照计行事了。或许寻常的将领不会因为我这个兵部侍郎的几句话就做出擅自调兵的事情来,但林烈随我多年,这点调遣还是会听从的。”
这一下,徐承宗的脸色终于变得有些难看了:“好!看不出来,你居然早有后招了,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你可不光是小看了我,你更小看了朝廷。你觉着朝廷就真那么放心你徐家,把整个南京的兵马都交由你们指挥,却连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么?”陆缜知道对方的心已经有所动摇,便继续加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承宗紧张地问了一句后,又露出了不屑之色:“难道你想说朝廷是让那些养老的六部官员来盯着我们徐家么?他们除了会说些废话,发些牢骚,还能有什么用?”
陆缜摇头:“当然不可能是他们了,朝廷不可能指望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大人来牵制你徐家的。”
“那还有谁?”徐承宗还真就想不出其他人选来了,就连南京知府之类的官员,其实也多是徐家向朝廷举荐的,说到底也算是他的人。
“你果然把这支最应该重视的军队给忽略了。你好好想想,现在我身在何处?”
“紫金山……这里会有……”喃喃地念了两句后,徐承宗突然就明白过来,脸色一变:“孝陵!你是说孝陵卫!”
“正是这支一向被人所遗忘的军队了。当年太宗皇帝迁都北京后,便把一支最精锐的军队留在了南京守护太祖皇陵。在旁人看来,这或许是太宗皇帝对太祖尽孝的一种方式,生怕有人打搅到了太祖在天之灵,可事实上,这是他深谋远虑地布下的一道伏子。他把如此重要的大明龙兴之地托付给你徐家代管,还给予了你们军政大权,自然是要有所防范的。”
徐承宗的脸色变得很有些难看,他知道自己这次确实犯下了大错误,居然把这么一支近在咫尺的军队给忽略掉了。
陆缜抓住机会继续说道:“当然,以你之前的秘密布置,突然起兵之下,孝陵卫也可能有些措手不及。但是,早在前两日里,我已派人与他们的首领见了面,并以钦差的身份让他们做好准备了。一旦南京城里真起了乱子,这支军队便会直扑城内。即便不能战胜你的队伍,也总能拖延一段时日。等到那时,浙江的官军也就能杀进南直地界了。
“徐兄,你不可能成事的。哪怕你手下的兵马再是善战,要应付内外两路大军也必然伤亡不小,而到了那时候,往北而去的各省也就有了充足准备了。你所谓的半月之内便直杀到北京城下的设想也就彻底成了一个奢望。放手吧,趁着一切还可以挽回!”
徐承宗整个人都愣在了那儿,脸上阵青阵白,还不住地扭曲着,显然这番话对他的冲击极大,但他又显得极不甘心。
陆缜见此,又把最后一块筹码给加了上去:“我知道你是因为觉着京城有自己的同谋才敢起兵作乱。但要是你的同谋很快就会被朝廷拿下呢?”
“你说什么?”徐承宗再次紧张起来,这确实是他最后一张底牌了。同时,他心里依然不信,朝廷会知道那人的身份,从而早一步将其拿下。
“你那个所谓的同谋其实就是被幽禁在宫里的太上皇吧?”陆缜却毫不留情地把他最后的一点期望都给打碎:“当我发现这一点后,我便已把消息传回京城了。想必此时,陛下已经做出相应安排了吧。”
“你……怎会……”你怎会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徐承宗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个朋友,脸上彻底被惊慌所覆盖,身子都不住地颤抖起来。
要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自己多年所布置的这一切岂不是彻底成了一个笑话?只要自己敢起兵,必将受到内外夹击,恐怕真如陆缜所说那样,怕是连近在眼前的长江都过不去。
想到这儿,徐承宗整个人都觉着失去了力气,便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软软地瘫在了座位上,眼中也失去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