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他一个管事看着都没有寻常人家管家那般的精明市侩,反倒显得儒雅沉稳,书卷之气扑面而来。
“学生孔澈拜见抚台大人。”来人进门之后,便先弯腰拜道,但却并未如寻常百姓见了如此高官般跪地叩见,而从其自称上,也能让人明白这是为什么。大明优待读书人,只要是有功名在身之人,就可见官不拜,保住其人格尊严。
陆缜这才抬头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这才抬了下手道:“孔管事不必多礼。”不过也就到此而已,并没有更进一步,让其坐下说话的意思。
见此,孔澈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快,心中暗道这个巡抚大人真是好大的架子。
要知道在这山东境内,孔家完全是太上皇一般的存在,别说他这个府内排得上号的二管事了,就是寻常的家奴出门见了知县乃至知府,也是有座的。而他之前甚至还与高尽忠这样的一省藩台昭穆而坐,对方也没有任何高人一等的表现。可没想到在这个年轻的巡抚面前却受到了如此轻视。
这不光是对他的轻视,更是对整个孔家的不敬。所以饶是他城府不浅,也难免露出一些不快的心思来。不过当着陆缜的面,他终究是不敢发作的,只能有些尴尬地束手立在下方。
陆缜也不忙着与之说话,先又处理了一份手头上的公文后,方才抬头说道:“本官最近忙于政务,多有怠慢了,还望孔管事莫要见怪哪。”
“不敢。”孔澈只能违心地道了这么一句。
“其实本官对衍圣公那也是相当尊敬且仰慕的,本打算抽空去曲阜拜望国公,奈何诸事缠身,只能失礼了。不知衍圣公他老人家身体可康泰么?”
“大人言重了,一切自当以国事政务为先。家主身子骨一向硬朗,多谢大人惦记了。”孔澈已迅速调整了心态,此时的回话很是得当。
陆缜便也与之闲聊寒暄了几句,随后才引入正题:“不知管事今日来见本官有何见教?可是受了衍圣公之托而来?”
孔澈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说道:“大人说的是,学生正是受命而来。这是家主的亲笔书信,还请大人过目。”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封信来,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哦?衍圣公竟如此上心么?”陆缜意有所指地说了这么一句,但还是起身接过了这封信。对这个孔家管事,他还能仗着身份随意应对,可面对孔彦缙的亲笔信,他却不得不端正姿态了。不然要是被眼前这位传出闲话,说自己轻慢了衍圣公,麻烦可是不小。
打开信封,取出书信,一笔端正而有力的正楷小字就映入了眼帘,光是这笔字,就要让只初窥书法门径的陆巡抚心里道一声佩服了。随后,他才当着对方之面细细地看起了信中内容来。
虽然在此之前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看到这信中所写的内容后,陆缜的眉头还是不由自主地紧紧皱了起来。
果然是不出所料,衍圣公的这封书信就是冲着开海一事而来的。他的立场也相当明确——请陆巡抚赶紧停了这劳民伤财,又大违祖制的糊涂之举。而其中的理由,也早成了老生常谈了,陆缜只扫一眼,都没什么兴趣去细看。
洋洋洒洒的将近两三千言,陆缜却只是匆匆数瞥就算是看完了,并将书信放到了桌上。这让孔澈又生出了几许不满来,这明显又是对自家主人的不尊重了。
但身带使命而来的他可不敢因此就对陆缜不恭,只是说道:“看来抚台大人已经明白家主信中之意了。不知大人对家主提到的废止开海一事的说法是个什么意思?还望大人能以我山东百姓的福祉为念,莫做出将来会后悔的决定来哪。”这话里,还是带上了几许威胁的意味。
陆缜的眉毛陡然就是一挑,嘴角一翘:“看来衍圣公对孔管事你也是有所嘱咐的了。不知他是怎么让你跟本官说话的,要是本官不肯照办,他又是个什么态度?”
“抚台大人一向心系天下,曾经也为我大明朝廷立过许多功劳,更是陛下身边极亲近之人,所以家主的意思,大人是一定不会如此糊涂的。”
听出对方话里早已掌握自己一切的意思,陆缜的面色微微一僵,继而嘴角一扬,竟现出了一丝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