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宋氏跟方氏两人好好叙叙旧。
“你们去吧,今儿可要留在家里吃饭。”宋氏笑说。
男人走了,方氏接过宋氏递来的茶水,有些抱歉地说:“真是,早该来谢谢你们的,但玉堂一直在读书,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敢出远门。”
宋氏摇头:“这几年没见,你倒是跟我客气上了。”
方氏摇头:“不是,就是……唉,其实我就是想说,若不是你们那样帮忙,我们家玉堂不可能有今日的。”
宋氏再次摇头:“千万别这么说。当年是瑶儿的关系让玉堂去了白云书院,不过也仅此而已。后面读书考功名,可全都是靠玉堂自己刻苦努力,还有你这个娘在他身边照顾支持,我们真没做什么,不必想那么多。你如今这可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且享儿孙福呢!”
方氏闻言,脸上也露出笑容来:“都是托你们的福。不过真是,回头看看,跟做梦似的。最难的那几年,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其实等胡玉堂去白云书院,方氏跟着离开青山村,住到县里之后,对方氏来说日子就没那么苦了,辛苦是真的,但心不苦。因为姚瑶请了孟家人关照他们母子,没人敢欺负他们,日子有盼头。不像曾经在村里住的时候,她一个年轻寡妇,带着稚儿,被长舌妇背地里嚼舌根编排些有的没的还是其次,还有觊觎她的男人,夜里去敲门的,吓都吓死了。有一回差点出大事,还是姚瑶给摆平的,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如今算是真的熬出头来了,再回头看,过去吃的苦受的罪都觉得值了。
“先前瑶儿出去办事,路过清源县,说见到你跟丁镖头在一块儿,回来跟我们讲,我还有些惊讶呢,不过真是为你高兴。”宋氏笑着说,“丁镖头前几年在容城给秦将军效过力,帮忙救华英,就是我们家小泽他亲娘。秦将军早说过他为人正直稳重,很不错呢。”
饶是年纪也不小,听宋氏提起丁猛,方氏脸色微微泛了红:“他倒是真不错的,对我,对玉堂都是掏心掏肺的好。”
“跟我讲讲,你们怎么走到一块儿的?”宋氏起了八卦之心。
方氏跟宋氏讲起她与丁猛相识到结为夫妻的始末。
方氏在清源县住,胡玉堂平日里多在书院,她租的小房子只她一个人。不过离孟家很近,孟老爷子专门关照过,说有事自去孟家求助。
前年春上,胡玉堂在准备考秀才,很是忙碌,清明节都忘了,方氏就一个人雇了马车回青山村去扫墓上坟。
回村里倒没什么,都知道她儿子在县里读书,也知道她跟姚家关系好,便是遇见原来认识的妇人说几句酸溜溜的话,她听听就只笑笑,也不在意,毕竟日后也没什么来往了。上完坟之后,她到宋家村灵山寺去烧香,求佛祖保佑胡玉堂平平安安,考中功名。
烧完香,天色不早,方氏也没回青山村老家住,跟车夫说好的,当日回县里,因为天色晚了还说好给他加些钱。
自从那次秦玥用雷霆手段全国剿匪之后,这几年各处都很太平,结果那日就出事了。
方氏雇的车夫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孟家关照的人,只知道她是个寡妇,见她容貌秀丽,回去的路上起了歹心,想要侮辱她。
当时方氏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中只后悔不该一个人出来,绝望的时候,丁猛带着几个兄弟打马路过。
听到方氏撕心裂肺的呼救,丁猛几人下马冲过去。救下方氏后,丁猛险些把那个车夫打死,后来送去了县衙,问清方氏的住处,就护送她回了县里。
方氏幸运得救,没有失了清白,问过丁猛是平安镖局的,过了两日就带上自己亲手做的吃食和一些银钱,到镖局去当面致谢。
吃食丁猛收下,钱当然是没收。
后来方氏就经常碰见丁猛,不过她素来守礼,见面都只是打个招呼,每回都不忘了向丁猛道谢。
结果突然有一天,媒婆上门,说是替丁猛向方氏提亲的。
当时方氏整个人都懵了,也傻了。她知道丁猛很好,但自己嫁过人生过孩子的,配不上人家,而且她也真没动过再嫁的心思,就婉拒了。
几天没信儿,方氏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道等胡玉堂那个月十五从书院回来的时候,丁猛跟他一块儿上门来了。
是丁猛打听过,专门在半路拦住胡玉堂,爷俩找了个地方,进行了一场深入交谈。
丁猛很实在,有什么说什么,跟胡玉堂掏了家底,也说了他跟方氏是怎么认识的,又表明心意,说他就是看上方氏了,也不介意她嫁过人有儿子,他就想娶她,问胡玉堂的意思。
胡玉堂在半路突然被一个八字胡的壮汉拦着说要聊聊,当时也是懵的,直到听完丁猛说的话,才知道怎么回事。
方氏为了避免胡玉堂担心,那次遇险的事都没跟他讲过。
因此胡玉堂得知真相,第一件事,先向丁猛行大礼,感谢他救了方氏。
丁猛后来跟方氏说,他一看就知道胡玉堂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对于丁猛说想娶方氏这件事,胡玉堂也直言他的态度,他是赞成方氏再嫁的,毕竟年纪也不大,一辈子还很长,方氏已经为他这个儿子付出了太多心血,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若是真有个好男人真心待方氏,胡玉堂绝对不反对。不过也说了,一切都得方氏同意才行。
丁猛算是江湖人,不过为了方氏的名节,原先也没到家里去找过她,第一次上门还是专门跟着胡玉堂去的。
恩人登门,方氏自然是好好招待,做了一桌好菜。
吃过饭胡玉堂说让方氏跟丁猛好好聊聊,丁猛又跟方氏交了底,连他攒下多少钱都说了。
方氏过了那么多年孤单清苦的日子,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如此真诚地想要求娶她,说要照顾她,她当时除了心动之外,更多的是感觉不安,不敢轻易相信。
因此方氏找了不少理由,想要拒绝,她觉得以丁猛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姑娘。
方氏说,她年纪大了。丁猛说,就比他大三岁而已,女大三抱金砖。
方氏说,她有儿子。丁猛说,正好,他捡个现成的大儿子。
方氏说,胡玉堂不可能改姓丁的,她这个年纪也未必还能再生孩子。丁猛就说,能不能再生都看天意,他是孤家寡人,上头没人压着他传宗接代。而且还很实诚地说了,他当然希望方氏能给他生个娃,那是最好。
不管方氏找什么理由,总之丁猛就是非要娶她。胡玉堂看出方氏不是不喜欢丁猛,是有些自卑,就鼓励方氏,说丁猛是个好男人,不能错过,他希望方氏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之后丁猛又做了许多事,方氏倒越发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一直无法下定决心。直到前年冬天,丁猛带着弟兄出去走镖,在北边儿遇上了劫道的,受了不轻的伤被人抬回来,小郑去找方氏,方氏过去一看,眼泪当时都下来了,也真的意识到这个男人对她很重要,就跟丁猛说,等他好了就成亲。
他们是去年过了年成的亲,成亲之后方氏就把租的房子退掉,住进了镖局里面,胡玉堂每月十五下山,也是到镖局住,丁猛专门给他准备一个清静的院子。
丁猛对方氏特别好,不让她再做绣活赚钱,说胡玉堂他来养。方氏每日就变着法儿地给丁猛和镖局的弟兄改善伙食,大家都叫她嫂子,对她很客气。
而丁猛每个月十五,只要没在外面走镖,都会带着方氏亲自到白云书院去接胡玉堂回家,一家三口到醉仙楼去吃饭,改善伙食。他说别人家孩子有的,胡玉堂也都要有。
胡玉堂在方氏和丁猛成亲的当日就改口叫爹了。他对自己的亲爹没什么印象,只要丁猛对方氏好,他就认这个爹。
方氏也没有别的相熟的朋友,与宋氏久别重逢,一时打开话匣子,说了许多话,脸上一直带着笑。她比原来丰腴了几分,看起来又年轻了些,那种幸福和喜悦是从内而外的,她想要跟宋氏分享。
宋氏听完,笑着点头,握着方氏的手说:“真好,真为你高兴。这是你们的缘分。”
“嗯。”方氏轻抚了一下小腹,微微红着脸说,“还有一件喜事呢。”
宋氏神色惊喜:“你有喜了?”
方氏点头:“嗯。这回陪着玉堂来京城才发现的,才一个多月。不知道是儿子是女儿,我希望是个儿子。不过猛哥说,若是女儿他也很喜欢。”
“儿子女儿都是福气。”宋氏笑着说,“可真是太好了!玉堂考得这么好,接下来应该就留在京城当官了,你们也都别走了,以后咱们时常能见着的。”
方氏点头:“玉堂说了,接下来不管被派去哪里当官他都愿意。我原想着猛哥撇不下镖局的,不过昨日殿试结果出来,他就主动说,把镖局交给小郑打理,玉堂到哪儿当官,我们就跟着去哪里,一家人在一块儿。”
宋氏点头:“是这个理。那就等等看朝廷怎么安排。”
宋氏也没说帮忙一定把胡玉堂留在京城当官,她素来不插手这些事,而且胡玉堂和方氏也没有想要一定留在京城。胡玉堂年轻,若是到地方上历练历练,也是好事。
中午丁猛方氏和胡玉堂留在姚家吃饭,不过今日秦玥和姚瑶在宫里没回来,也没见着。
次日,对于新科进士的任命都下来了。
如今北疆那边不缺官员,这批年轻人全都留在了京城,官职都不高,能不能升上去,还要看接下来他们真正的能力。
胡玉堂很快就要上任,丁猛不想方氏来回奔波,就赶紧找了个小宅子买下,先住着,他说等方氏胎儿过了三个月,他再回清源县一趟,去镖局做个交接,把他们行李拉过来,以后就在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