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喜亲自赶往西城,尚未走上城头,便听到火炮的“轰隆”声,他心中一喜,“士兵们果然操训有素,这么快就开始发炮了?”
蓦地觉得不对,炮声为何如此之近?
难道红衣大炮出现炸膛,在城头上爆炸了?
这些混蛋,早让他们加强红衣大炮的保养,如果红衣大炮损毁了,大清岂能看得上你们这些汉人?
直接发配给披甲人为奴!
尚可喜在心中对炮手进行了宣判,他要亲自上城头看看,究竟是哪个混蛋不长眼,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前方忽地出现一片混乱,随即便是鬼哭狼嚎的惨叫。
尚可喜心中一惊,难道红衣大炮炸膛的时候,城头伤亡很重?或者炸膛的不止一门红衣大炮?
他加快脚步,想要看个究竟,但前方已经有溃兵退下来,险些撞进他的怀中。
尚可喜一把揪住那士兵的衣领,瞪大双目,恶狠狠地道:“怎么回事?大战之时,谁让你擅自撤退?”
“王爷……”那士兵本是低着头逃跑,被大声一喝,方才清醒过来,发现是尚可喜,顿时魂飞魄散,用手指着城头的方向,哆哆嗦嗦道:“不好了,不好了……”
尚可喜更加来气,“什么不好了?你快说清楚!”
士兵的手指颤抖着,“城头……城头遭到炮击……”
“遭到炮击?你胡说什么?”尚可喜以为听错了,用力一推,将士兵摔倒在地,正要上去踩两脚,这时,炮声又响了,几乎就在眼前,城头上又是一阵骚乱,惨叫声的声音彼起此伏。
又有一群满脸血污的溃兵从城头上撤下来,尚可喜顾不上驱赶溃兵,快步上了城头。
城头上一片狼藉,士兵的身子横七竖八,缺胳膊少腿、满地的鲜血,混着杂乱无章的弹坑,有些士兵一边爬一边惨叫着,有些士兵却是一动不动,显然是死透了。
尚可喜走得匆忙,不小心踩到一滩血水,脚下打滑,又被一具尸体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献血摔倒。
在亲卫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恰好牛录额真跑过来,“王爷……”
尚可喜指着满地的尸体和伤兵,大声喝道:“怎么回事,有多少红衣大炮出现炸膛?”
“王爷,红衣大炮没有炸膛,”牛录额真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是天命军的火炮……他们又要炮击了,王爷快走……”
“天命军的火炮?”尚可喜似乎懂了,“你说,天命军在用火炮轰城?”
“是……”
尚可喜抢到女儿墙边,那个牛录额真想要拦阻,被他一把推开,从垛口向下望去,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城下排着密密麻麻的火炮,至少有几十门!
那牛录额真大声喝道:“王爷快走,他们又要开炮了……”
尚可喜发觉,红衣大炮似乎没有发射,炮身周围,并没有炮兵,“这是怎么回事?红衣大炮为何没有还击?”
“回王爷,他们的火炮还在红衣大炮的射程之外!”
“射程之外?”尚可喜分明看到,城外天命军的火炮,虽然数量上更多,但个头很小,这种小型的火炮,射程怎么可能超出红衣大炮?“你们试过了吗?”
“回王爷,我们试过了,”那牛录额真道:“红衣大炮不但无法炮击城外天命军的火炮,反而遭到天命军火炮的打击,已经损毁了一门,炮兵伤亡惨重,属下不得已让他们去城下避避,随时待命……”
亲卫强行将尚可喜带离城头,来到安全的地方。
尚可喜的双目,已经一片灰白,几乎忘记了转动,呆呆地立了好一会,直到城头上再次传来爆炸声,方才给那个牛录额真下达了命令:留下几名观测兵,其余人手全部撤离城头,等天命军攻城的时候,再上城头守城!
亲兵找来一条长木凳,尚可喜就近指挥战斗,过了不久,拒守东城的副将班志富着人来报:天命军的火炮太猛,兄弟们伤亡惨重……
尚可喜的双目,再次出现死鱼白,这才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难道东城头也是守不住了?天命军这是要做什么,一日破城吗?
他的心中波澜起伏,华夏的火器,比大明强多了,难怪多尔衮亲自南下,也是折戟在宁远城下!
尚可喜有些羡慕许尔显,这个滑头,难道他早就知道,海州城很难坚守到援兵的到来?
可惜,他是大清的智顺王,不可能像许尔显那样投降天命军,便是投降了,华夏的皇帝会宽恕他的罪过吗?
尚可喜明白汉人的性子,他背叛了大明,又未能像洪承畴那样,及早主动归顺华夏……在华夏皇帝的眼中,恐怕一切的反面用语,都已经用在他的身上!
如果早些主动归顺呢?
尚可喜心中生出一丝蔑视,华夏代替了大明,与大明也差不多,华夏舍得给出一个“智顺王”吗?
不知不觉之中,天命军的炮火逐渐弱下来,改为不间断发炮,炮火向城下延伸了一段,但只有零星的“轰隆”声。
难道天命军要攻城?
尚可喜不但没有惊喜,反而更加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