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明楼北面的宝鼎山中,便是永乐帝与徐皇后的灵柩,可能是永乐帝不希望别人打扰,明楼的地基与宝鼎山之间,隔着一道宽阔的浅沟,普通人根本无法直接迈过。
朱由检立在明楼上,面对修理得整整齐齐的宝鼎山,灵柩就在侧前方,目光所及,能看到一角。
朱由检的脸上,庄严肃穆,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着什么,他没有用云梯攀过宝鼎山,甚至没有三跪九叩,只是远远地向灵柩行了注目礼。
明楼上的地阶太小,只有几名重臣随在朱由检的身边,群臣只能站在台阶上,一直延续至天门之内。
朱由检停滞片刻,便在王承恩的搀扶下沿着台阶原路返回,官员们们远远跟在身后。
出了洪门,天色还早,朱由检又祭拜了献陵和景陵,方在龙山脚下扎了营,官员们不敢擅自回城,只能以朱由检的营帐为中心,远远地四面扎营,将朱由检的大帐包围在中心。
十二陵祭拜完毕,已经是初二的午后了,回到京师,已经是下半夜,年龄大的官员,早已浑身散了架,入城之后,急急拜别朱由检回府,找丫鬟婢女按摩去了。
朱由检回到乾清宫,先是让王承恩明日传李明睿觐见,随即让宫女们服侍着泡了热水浴,这两日祭祀皇陵,他实在太疲劳了,连衣服都没穿,直接躺倒在龙床上呼呼大睡,连张嫣都没有想起。
一夜好睡,连梦都没有。
翌日醒来,已经是已时了,随侍小太监张殷见朱由检起身,忙过来禀报:“皇上,李明睿在宫外等候!”
朱由检点点头,他这两日的辛苦,还需要李明睿配合,没有李明睿的配合,这两日可是白辛苦了,而且,大明眼下的局势实在难解。
他让张殷先将李明睿带入厅堂奉茶,自己在宫女的服侍梳洗完毕,又吃了两块甜点,方才在东暖阁召见李明睿。
“微臣李明睿叩见皇上!”李明睿不知道朱由检为何在正月初三召见,心中忐忑不安。
“李爱卿快快平身!”朱由检虽然没有离开座椅,却是和颜悦色,又给李明睿赐了座。
李明睿有些受宠若惊,最近这几年,国内外总是传来各种变故,朱由检一直心情不好,重臣被罢、被杀无数,像今日这般温和,实在是少见。
难道是因为新元的缘故?
不过,皇上今日心情不错,召见自己,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他向朱由检拱拱手,等着朱由检发问。
朱由检的脸上,竟然挂着淡淡的笑意,“李爱卿,流贼李自成逐渐坐大,去年年底,竟然在西安称帝,公然对抗朝廷,李爱卿对当前的局势,有什么具体的看法?”
李明睿心中一惊,这么严肃的问题,皇上竟然单独召见自己?自己既非阁臣,又非六部尚书,不过是小小的六品官,詹事府的左中允!
他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朱由检一眼,发现朱由检的脸上,不仅有笑意,更是有着莫名的期待。
李明睿快速思索自己的言行,蓦地心中一动,难道……
他并不明白皇上的心意,便试探着道:“回皇上,前几任督师平贼不利,致使流贼坐大……”说道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会,以观察朱由检的反应。
朱由检轻轻摆摆手,笑道:“过去的就不用说了,李爱卿还是说说,朝廷现在要怎么办吧!”
李明睿虽然还是不太确定,心中已是有七八成把握,遂一咬牙道:“皇上,天命军兵锋正盛,朝廷可以仿照大宋旧例……迁都南京,避其锋芒,以待局势有变……”
“迁都南京?”朱由检装模作样,好似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时不及反应,思索良久,道:“朕亦有此意,但朝堂诸臣不从,奈何?”
李明睿忙道:“天命微密,当内断圣心,勿致噬脐之忧,”顿了一顿,又道:“既然皇上心意已决,当尽快决断,勿被朝臣所误!”
朱由检踌躇不觉,自己这样放弃京师和皇陵,别说今日之朝臣,身后也一定挨骂,如果由大臣们们在朝会上先提,自己假装不同意,大臣们一再劝迁,自己被迫同意南迁,这样的决策过程才算完美。
这个李明睿毕竟是六品小官,人微言轻,他的话不足以震慑朝堂,朱由检决定摸一摸大臣们的底细,“李爱卿所言,对时局来说,乃是金玉良言,卿可斟酌言辞,来日上疏至朝廷!”
李明睿得到朱由检的肯定,心中大喜,忙拱手道:“臣遵旨,臣这就告辞回去,斟酌言辞!”
什么叫遵旨?朱由检心中不悦,脸也是拉下来,冷冷地道:“爱卿回去,自当斟酌用语,勿使他人得知!”